陈妙妙道:“哪想,待奴家洗漱停当,上楼去,便发现王大人已死在桌边了。”
说到这,她又哭了。
齐平被这人哭的头疼,又问了几个问题,诸如有谁作证云云,得知,沐浴和上楼期间,都有丫鬟在附近。
询问完毕,他挥手命其退下,这才清静下来。
“齐校尉,这船上的人,我都已审问过,都是金风楼的老人,应该问题不大。”邢捕头提醒。
齐平看了他一眼:“你常来?”
邢捕头脸一黑,忙摆手:“太贵,太贵。”
……齐平无语,想了想,吐气道:
“我只是方才有个疑惑,那王显虽没什么武力,但若被人潜入,怎么连惊呼都没发出,就死了,现在倒是明白了,大抵是醉酒所致。”
“那您看……”
齐平略作沉吟,说:“将尸体拉出去吧,总不放也不是个事。”
几名捕快应声,将尸体搬走。
邢明有点可惜,白扣留了呢。
尸体挪开,只剩下椅子,齐平迈步,忽然坐了上去,与王显一样的姿态,缓缓闭上双眼。
继而,尝试于脑内还原昨夜的场景。
在他的意识中,自己化身成了王显,正坐在桌边,喝着清茶,等待稍后的好事。
“我应该是醉的,但并非烂醉,否则力不从心……
我也不是微醺,我刚从诏狱出来,彻底得罪死了一众大人物,心中有着恐惧和怒火,需要饮酒来熄灭……
我充满了旖旎念头,夙愿得尝,心中快意……”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代入王显的心境。
恍惚间,他回到了昨夜。
窗外是浓夜,走廊亮着五颜六色的灯。
耳畔,有河水平缓的声浪,有附近楼船的靡靡之音。
他扯了扯领口,欣赏着墙上的美女图,浮想联翩。
他没有注意到,一墙之隔的小厅里,窗子悄然打开,一道模糊而高大的身影摸了进来。
那人用左手,将咬在嘴里的匕首取下,用刀子挑开门帘。
冷风吹入,自己的酒醒了一半,惊骇地望向那人,欲起身大呼。
可下一秒,那人影如鬼魅般扑来,一手掐住喉咙,一手持匕首刺入心脏。
他想喊,但喊不出。
他瞪大了眼睛,想问什么,就听,那人影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然后,自己生出难以置信和绝望。
再然后……世界黑暗了下来。
……
“咣当。”齐平蓦然睁开双眼,从场景还原中醒来,动作之大,引得茶盏晃荡。
“齐校尉!”众捕快疑惑。
齐平吐了口气,摇头起身:“无妨,体会一下死者视角而已。”
视角……邢捕头咀嚼着这个新词,觉得形象且精妙:
“您有什么发现?”
齐平犹豫了下,摇摇头,说:
“没有。凶手的时机把握的很巧妙,四周都是水,可以完美藏匿掉一切痕迹。”
顿了顿,他说:
“若说疑点,大概就是他有些匆忙。
既然藏进船舱,说明不想在人多时动手,那么,等两人入睡,再潜入屋内,将陈妙妙打晕,再杀人,会更从容许多。”
这里的“从容”,指的是喂砒霜,让王显体会痛苦。
一名捕快忽然说:“许是凶手不想让死者快活吧。”
齐平一怔,旋即失笑:“有道理。”
若是真为复仇而来,岂能坐视王显快活完毕,再杀?不可能的。
反过来,若凶手与王显并无血海深仇,只是听命行事的杀手,或许才会选择更“稳妥”的方案。
到底是不是武功伯派人做的?
齐平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
……
与此同时。
桃川河畔,距离画舫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这里。
车帘拉起,那曾现身于京都府衙的,武功伯府大公子,冷冷望着船边。
看到,有捕快抬着木板下船。
上头,是蒙着白布的尸体,周边人群议论纷纷。
不多时,一名锦衣缇骑在府衙捕快的簇拥中登岸,彼此告别,画舫楼船解禁。
一阵骚乱。
又过了一会,一名小厮跑回来:“大少爷,的确与传言一般。那王显的尸体给抬走了。”
“妙妙姑娘如何?”华服公子追问。
小厮道:“只是受了惊吓,哭成泪人,老鸨说,近期没法见客了。”
青年冷哼一声:“这王显……非但出卖父亲,竟还欲轻薄妙妙,死的好。”
旁边,仆人问:“大少爷,您要去船上看看吗。”
青年有些意动,却还是摇头,放下窗帘,沉声:
“速速回府!”
他有要事回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