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眉和蔼地笑道:“这么多年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不是我孙子?”
张子凡满脸问号,大爷,你和我不同姓啊,你是不是当我傻?
易长眉继续道:“你的那个爹爹是我的徒弟,你是我的徒孙,你爹个真正的好汉,他抛下你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在你体内放了只怪物,要是它跑出来了会死很多人。”
“所以,关好它,别让它出来,行吗?”
张子凡看着老人,道:“我不明白,但我能先答应你。”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方才与此人都只是轻微的试探而已,要认真打起来这整个镇子都会毁掉大半。”
“你伤不了他的,而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杀死你。”
“你先跑,好吗?”
张子凡咬着牙,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两行清泪滑落,更咽着道:“你就是我爷爷。”
“我不要你死。”
易长眉温柔地笑了笑,佯怒道:“臭小子,你对我就这点信心?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以前是剑仙。”
张子凡白了他一眼,道:“吹牛。”
“好了。”易长眉将张子凡拎起,放到了早就悬在空中的清雪剑,道:“快点走吧,别留在这让我分心。”
张子凡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易长眉拍了拍清雪剑,轻声说了句“走!”
长剑听话地嗖一声飞了出去。
张子凡身体像是被绑在剑上了一般无法动弹,口中也无法言语,唯有泪水不断从眼中流出。
易长眉看着他远去,大声喊道:“我教你的拳桩!千万别落下!”
“一定要练剑!”
张子凡只能听着,没办法回头,最后一眼,便是永别。
富家公子并不打算出手阻拦,笑容狡黠地看着他离去,“好一个爷孙情深啊,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很可惜,我实在太想领教一下传说中剑意层层叠加的青梅十三剑了。”
易长眉冷冷一笑,横剑在前。
他想起了他那为苍生而死的徒弟,年少有为,修道有成,是多少同龄人的偶像,可他小时候也曾尿过床,也曾在下雨天转着伞看雨珠,也曾双手缩进袖子里假装没有手。
小孩子干过的傻事他都干过,童年的美好他都经历过。
可他的儿子没有,为了养活自己和一个不能出门的老头,他屁点大的时候就要爬到树上砍柴,就要被全镇子的同龄人欺负,还要承受他爹亲手封进他心境里的凶兽带来的痛苦。
凭什么?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就连做饭都要站在凳子上才够得着灶台。
不仅如此,他未来要走的路还长,要受的苦还有很多。
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老子,还有他一直叫着爷爷,却一件爷爷该干的事都没干的臭老头太没用了。
老人的心中生出一股怨气,剑意攀升至极致,地上的碎砖碎瓦不断颤动,皆是浮空而起。
富贵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天空,血月高悬。
他笑了笑,手心向上,缓缓抬起。
小镇的空中,霍然生出一个血红色的法阵,笼罩住了整个镇子,仿佛就成为了天幕一般。
转生阵。
“前辈。”富家公子凌空俯视着易长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眼神之中有怜悯、有不屑也有嘲弄之意。
“你觉得我安插在镇子里十几年的那个‘普通人’会是谁呢?”
易长眉哼了一声,泰然自若道:“我相信我的孙子。”
富家公子轰然大笑,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笑道:“他的心境清澈,但也极为脆弱,说到底也只有一样东西在支撑着他而已。”
“放心,我一定会慢慢杀你,让你看看你的孙子是怎么心境崩塌,然后被穷奇完全吞噬的。”
.......
张子凡飞出了镇子之后才勉强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回头一看,镇子已经被富家公子的血红法阵笼罩住了,远远的只见那边光芒四射,不断有剑光划过。
“走吧。”他泪如泉滴,小小声地道:“去找陈依依。”
清雪剑朝往常抓鱼的地方飞去,在空中依稀可见从镇子里跑到树林的人们。
“啊——”
“妖怪!有妖怪!”
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清雪剑停了下来,颠了颠神情呆滞的张子凡,张子凡点点头,清雪剑便往惨叫传来的地方飞了过去。
那片林间,几只常人大小的黑衣鬼物正大口大口地啃咬着一个男人,另外一个妇人正拼命地逃跑着,身后跟了三只鬼物,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张子凡从空中落下,三只鬼物一只一剑,皆是连看都还没看到张子凡便掉了头颅。
妇女跌坐在了地上,面如土色,一把抓住了张子凡的大腿,绝望地哭喊道:“求求你,救救我丈夫吧!求求你....求求你....”
张子凡面无表情地问道:“有见过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吗?她身边应该跟着个汉子,就是打更的那个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