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远处的天边,一道白虹急掠而来,剑气冲天!
白虹之中,叶逍遥剑意攀升,周身光芒万丈,天边似有雷声滚滚。
那人脚踏剑虹而来!
“张子凡”神色兴奋,算上被关在玄冥教地底的时间,他已经被封印了千年之久,一千年的暗无天日,实在是太无聊了。
“好!好剑!”
“张子凡”重重一踏,化作与叶逍遥相对的黑虹冲天而去,脚下如陨石坠地塌下一个巨大天坑,双脚上的鞋已然化为灰烬。
白虹与黑虹猛然相撞,天地间风云变色,气机如洪水决堤,大江奔走,激起的阵阵气浪吹开云雾,月亮大放光明!
这一相撞,不分高下,两人分开后,“张子凡”朗声大笑道:“痛快!再来!”
叶逍遥横剑在前,一抹璀璨刀光如青龙滚动,在深沉的夜幕之中,尤为惊艳壮观。
“张子凡”狂笑着张开双臂,两袖之间似有龙鸣之音,定睛看去,两条黑色蛟龙正在他手臂盘旋。
轰隆!
这次是黑龙对青龙,一时间有如翻江倒海。
.......
小天地中,张子凡渐渐醒来,只见天上黑云压城,日月无光,四周都是一片灰色。
青衫剑客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子凡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忽然醒悟,颤声问道:
“陈...陈依依呢?”
青衫剑客闭口不言,又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子凡极力回忆着自己晕倒之前的事,爷爷、老王、那个年轻男人,还有最后倒在他面前的那个倩影。
为什么?
他目光空洞无物,心中有滔天的巨浪,想要呐喊,想要哭泣,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留在原地。
最终,他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咣当!
一声巨响从天地各处传来,有如一轮明镜从高空坠落一般,是镜片碎裂的声音。
九天之云滚滚下垂。
似是有人在耳边呢喃,又似是有人在天边高喊,言语之音不绝于耳,仿佛山峰四周有千万恶鬼,口吐人言,迷惑人心。
青衫剑客叹了口气。
这是多么重的担子啊,一个张立乾,一个老儒生,都是如此狠心,叫一个少年郎来扛起这一切。
青衫剑客慢慢坐到了张子凡旁边,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张子凡抿起了嘴,话到了嘴边却又成了更咽。
青衫剑客慢慢地说道:“十六年前,重魔教门派对玄冥教施压,要求释放关押在玄冥教地下的远古凶兽穷奇,在内外压力的压迫下,玄冥教教主最终决定释放凶兽,利用它与正道宗门决战。”
“但远古四大凶兽哪有那么容易控制?一旦释放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危害到了凡间,又哪里会有修士肯为了那些凡人去招惹穷奇?”
“所以你的爹爹张立乾决定将它封印,当时唯一的选择是把他封到人的体内,可穷奇擅长蛊惑人心,尤其是在封印之初,尚未稳定,极其容易被其蛊惑而至心境崩塌,穷奇就能趁机突破封印,重现世间。”
“人之初,性本善,婴儿是宿体的最佳选择,所以张立乾便把穷奇封印在了刚出生的你的体内。”
“然后你爷爷便把你带了出来,逃到了这个镇子,定居了下来,那些来找你的都是觊觎你体内的穷奇的魔教。”
“除了刚才打伤你的那个人,他是正道中人。”
张子凡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皮跳了跳,攥紧了拳头,嗔目裂眦道:“正道中人?就这么滥杀无辜?”
青衫剑客摇了摇头,道:“正邪之分从来都是说说而已。”
接着,他顿了顿,道:“现在穷奇已经夺走了你身体的控制权,很快就要以完整的实力现世了,你那师傅打不死它的,要是让它完全恢复了实力,那就是你师傅死在这了。”
“只有你才能阻止它。”
闻言,张子凡自嘲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办不到。”
青衫剑客刚要说话,却又立刻被张子凡的声音打断。
“我累了.....”
青衫剑客举起了手,张子凡以为他要打醒自己,可那只大手却没有拍到他的脸上,反而是落到了他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以往青衫剑客脸上都似乎是有一层迷雾,离得再近也见不着面容,说话时仿佛是这方天地在与他的心灵对话,也听不清声音。
但现在张子凡好像看到了。
那一张脸眉目清雅,耀如春华,笑得很温暖。
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吴侬软语,似水如歌。
“乖,累了就先好好休息一下。”
在那一声巨响之前,张子凡才刚刚从关系很好的老王铺里出来,还在享受着伊人笑颜,佳人美景,还想着要在灯会买些什么回去,增添增添气氛,让那个老头也开心一点。
现在,他在乎的一切都没了。
他才十六岁啊!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这个少年郎靠在青衫剑客的肩膀上,泪流满面。
青衫剑客慢慢拍着他的肩膀。
“辛苦了。”
张子凡抹着眼泪,从小他就很少哭,因为学塾的老夫子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却没有说下半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天边的黑云间,忽然裂出一道缝隙,一缕曦光射了进来,照到了山峰之上。
“怎么可能.....”
青衫剑客轻轻嘀咕着。
只见那道曦光之中,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有一身穿破旧袈裟的老和尚,一手牵着一个小孩,两个小豆丁一男一女,手里各自拿着一串糖葫芦,他们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但现在他们都是由衷地笑着。
有一打更人,三更半夜走进巷子里,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子前放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哼了一声,悄然离去。第二天一早,捡到钱袋子的男孩兴奋地跑进屋子,嘴里喊着“爷爷!我们今天有东西吃啦!”
有一枯槁老人,离了那片江湖,将最心爱的剑埋到地里,画地为牢,十数年不踏出院子一步,不再出一剑。每到深夜,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孙子”的房间,慈祥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却充满愧疚。
有一身穿白裙的女孩子,挑着夜灯在那削木头,夜已经深了,她打了个哈欠,将头伸出窗外看向邻家,嗤的一笑,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在她的旁边,堆满了类似木剑的东西,七歪八扭,没个正形。
有一少年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院子中看星星,他愁啊,他连自己都养不起,怎么好意思让那个心上人陪他吃苦呢?她这么好,自己怎么配得上她呢?
最后,画面中浮现出一个男孩被一群家丁围着拳打脚踢,他双手双脚死死地撑着地面,因为那个他最在乎的女孩在他的下面,他就是被打死了也不会倒下。
家丁散去之后,女孩毫发无损,她抱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孩嚎啕大哭,好像被打的是她一样,男孩却咧嘴一笑,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就是一通乱舞,姿势不堪入目,可一身的剑意,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