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蒙塔涅。”斯库尔上校的呼吸变得顿挫,他咬着牙,克制、冷静地问:“怎么敢擅自开战,攻击友军?”
……
[阿尔忒弥斯]
“哦?”温特斯大为疑惑。
他的视线扫向前方,在军营里等待甄别的俘虏纷纷垂下头回避他的注视。
他又顾向身后的部下,兰尼斯一脸严肃,侯德尔在憋着笑。
温特斯收回目光,真诚地问面前的杉德尔:“原来我们是友军?”
杉德尔少校已经被解除武装,他的家传马刀此刻正被“蒙塔涅小儿”拿在手里欣赏。
不过,少校虽然有些窘迫,但是上衣的每一个扣子仍旧都一丝不苟地系着。
杉德尔少校挺直脊背,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四郡部队从沃涅郡经行,我没有阻拦你们,还命沿途各村镇为你们提供物资。”
“骑墙观望而已。”温特斯不为所动:“你也没有出兵参战。”
“你与热沃丹的书信往来,以及俘虏和战利品的后送,我也没有从中作梗。”
“你的骑兵被我的骑兵压制,你压根没有能力阻拦。”
杉德尔上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吐露出最后的秘密:“得到河谷村之战的结果以后,我就站到了你们一边。我与斯库尔上校有书信往来,上校已经接纳我反正。”
“我知道,我猜也是这样。”温特斯一点也不意外,他把杉德尔的佩刀递给兰尼斯:“以前,帕拉图贵族求购一把好刀,要付出与刀条等重的黄金。拿着,它现在是你的了!”
兰尼斯愣了一下神,随即在部下们羡慕的目光中,自豪地接过军刀。
温特斯转向杉德尔少校,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可是斯库尔上校从没和我说过。”
……
[雷群郡、边江郡联军大营]
“行啦,你就别再琢磨怎么对付温特斯·蒙塔涅啦!”塞伯把军刀拍在地图桌上,大大咧咧往行军椅里一躺。
他朝着斯库尔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扣下其中一根:“钳子都被掰断了半边,那你还玩什么呀?”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斯库尔上校压着怒意:“然后再对我竖一根中指?”
后知后觉的塞伯·卡灵顿,赶忙把手收了回去:“对不起。”
斯库尔上校轻哼了一声,而马加什面露微笑,气氛缓和了下来。
“说明你的来意吧,塞伯。”马加什把两只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
“我的来意?我是来替理查德·梅森那几个小家伙出头的。有些话,如果他们来说,一定会被你们轻视、欺负。所以,就只能由我来替他们发声。”
斯库尔皱起眉头:“别废话。”
“温特斯·蒙塔涅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想和你们开战。枫石城发生的事情是意外。但是,既然枫石城市民选择了他,他就不可能像交出贡品似的再把枫石城献给你。”塞伯一抬手,理直气壮地说:“血狼不要面子吗?”
斯库尔面无表情。
另一边,马加什中校宽容地笑道:“可以理解。换做我们处在他的位置,也不可能献城。”
塞伯趁热打铁,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亲热语气,继续向斯库尔上校发起攻势:
“上次我来,虽然……有一点点不愉快,但是你也派人跟我回枫石城检查了府库。是不是什么都没少?什么都没动?蒙塔涅的人马甚至连城门都没进,还不够有诚意吗?”
马加什中校询问地看向上校。
斯库尔上校不置可否,反问:“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塞伯感到莫名其妙。
斯库尔冷漠地说:“府库无所取,既可以是诚意,也可以是诱饵。引诱我们前去,再将我们消灭,仓库里的东西难道就会长了腿跑掉吗?所以,这些能代表什么?”
斯库尔上校站起身,咄咄逼人地喝问:“军刀,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出身帕拉图名门,自幼受共和国蒙荫,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哪一边?”塞伯·卡灵顿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我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我要站在哪一边?我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我正站在哪一边?”
突然的巨大冲击力扯断了地图桌的铰链,桌面随之倾覆。
但是塞伯·卡灵顿的怒火还没倾泻干净,军刀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
“斯库尔·梅克伦!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塞伯大吼:“你可看清楚了!现在是你的人马被钳住!不是蒙塔涅的人马被包围!他若是真想对付你,你活得过明天吗?!”
争吵到了此阶段,胜负已经不在于谁更有道理,而在于谁的嗓门更大。
争吵到了此阶段,最终目的也不再是说服对方,而是要把对方气死。
在嗓门和嘲讽的比拼上,斯库尔·梅克伦一败涂地。
上校纵有满腹韬略,也敌不过一句“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斯库尔捂着胸口,险些背过气去。
他还没明白,当他开始思考“我怎么就给脸不要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等候在营帐外洛松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赶忙撑着拐杖进来拉架,却不幸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雷群郡的尉官们手忙脚乱把斯库尔上校抬走了,帐篷里只剩下塞伯和马加什。
塞伯余怒未消地倒在椅子上。
马加什走过去,拍了拍塞伯的肩膀,惊讶地从军刀的眼睛里看到一抹懊恼。
“冥河幽灵既不能交出枫石城,又不想开战,那他想怎么办?”马加什中校轻声问,他哂笑道:“他总不会是想收编我们吧?”
“他还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塞伯叹了口气:“他想邀请你们——共管枫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