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冬感激地对安德烈点了点头,现在他发现了安德烈性格的某种可爱之处。这哥们没什么是非观,或者说这哥们的是非观就是五个字:维护自己人。自己人都是对的,敌人都是错的。
少校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看见医生和岳冬似乎吵了起来,医生助理还被其他准尉按在了地上,然后医生甩手就走了。
他拿起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了岳冬:发生什么事情了?
岳冬苦笑一下,在纸上写下:刚才那个医生说您血液中的毒素淤积在肝脏,要给您在胳膊上放血,我不答应,他就走了。
少校看罢,点了点头,在纸上写道:很正常,世人并不认同我们的医疗经验,觉得我们只是一群刽子手,但我们只是在实践中总结规律罢了。谢谢你,你不让他使用放血疗法是对的。
得到了少校的谅解,让岳冬安下了心,实际上他最怕少校本人支持放血疗法,那自己急着跑出来阻止医生可就变成一场闹剧了。
岳冬突然想起少校似乎至今还没好好吃过饭,于是写:您想吃东西吗?
少校摇了摇头,他没什么胃口。现在的少校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睡眠状态,迫切想知道新消息,他拿起笔写道:海关现在有什么新动向吗?
岳冬回复:目前还没有,但是态度已经软化了很多。
看着莫里茨少校变得略微凹进去的脸颊,岳冬突然想起自己在码头上喊少校瞄准对方的头部,结果少校还是冲着对方胸甲猛打的场面,现在想来实在是喜感。
于是岳冬笑着在纸上写:您当时要是瞄着那几个刺客的脑袋打,现在就是海关给咱们发奖章了。
少校用飞矢术射出的银币和盔甲撞击时,岳冬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形变声,刺客甚至被打得连连后退抵消冲力。
此等威力,不弱于一百磅以上硬弓射出去的箭矢。刺客没戴头盔,只要被命中头部,绝对活不成。
莫里茨少校无奈苦笑着写道:手抖,打不准,所以才瞄着躯干打。
岳冬初看还不明白少校说的是何意,但他回忆起自己下船前少校的状态,马上就懂了。
以岳冬现在对魔法的认知水平,飞矢术就是把物体在自己的施法范围内尽可能的加速,本质上就是用“第三只手”扔飞镖,准头全靠“手感”。
少校释放飞矢术的施法材料是他平时一直把玩的银币,岳冬推测少校之所以手上一直在玩硬币戏法,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保持飞矢术的感觉。
然而在贼鸥号上的最后几天,少校因为酒精成瘾戒断症状导致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连硬币戏法都玩不成了,就更别想指望飞矢术还能有什么准头。
安托万-洛朗将军认为施法者不应该使用任何成瘾物,成瘾物会毁掉施法者宝贵的法术能力。
岳冬以前只是盲目遵从将军的教诲拒绝饮酒吸烟,但现在莫里茨少校因为酗酒导致法术能力大打折扣却是给岳冬上了现实一课。
岳冬其实很想劝莫里茨少校彻底把酒戒掉,他做梦都想成为能像少校这样强力的施法者。
魔法造诣如此高的施法者却对酒精成瘾,这就像是有人在岳冬面前践踏他最珍视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讽刺。
但他心知交浅言深是大忌。酗酒是少校个人的选择,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这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话。
见莫里茨少校开始变得疲倦,岳冬扶着少校躺倒,看着他重新进入了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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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里茨少校进入梦乡的同一时间,还是在海关总署,还是在赫德的办公室,还是那几个人,还是一样沉闷的气氛。
海关的司长们还是只顾着闷头抽烟,这次,赫德也加入了造霾大军中。
现在的情况是:海关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陆军见习军官是无辜者,必须要送走,但没有人敢先提出来。
无论是谁提出这个解决方案,海关领导层立刻就会借坡下驴、从善如流,吹吹打打把这批陆军瘟神给送走。
但提出这个解决方案的人就会被打上对陆军卑躬屈膝、辱没海关尊严的标签。这个标签会在日后的内部攻讦中被反复提及,被打上这个标签的人会被踏上一万只脚。
司长们以为赫德在等着他的手下站出来为领导分忧,司长们在等着赫德展现领袖气质替下属抗雷。
而维内塔陆军常备军团的两个首席大队正在城外整装待发,等着王座一声令下就出动抢人。
还是缉私司长先开了腔:“还是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和陆军撕破脸皮。”
示弱的表态并不意味着他的骨子里是投降派。
“怕什么?让他们来!拿大炮吓唬谁呢?难不成他们以为我们就没有大炮吗?”税务司长咆哮着要干一仗。
调子起的高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强硬派。
“拿不定主意就少数服从多数,司长以上匿名集体表决怎么样?”
哦?这里还有一个想浑水摸鱼架空总行政官的家伙。
赫德坐在办公桌后面,平静地享受着烟草。
他现在已经五十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暮年。
他的思维不再敏捷,他的身体不再灵活,他的两鬓已经白发苍苍,他的脸颊开始有了老人斑。
但他心如明镜。他坐在这把海关总司的椅子上,把每个人的小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抓错几个陆军准尉算什么?这不过是看到自己快要退下去了,所以屁大点的小事也能让群魔乱舞。
他心中早就有了决策,他现在只是想静静地抽完这斗烟,顺便看看自己的几个手下究竟都是什么成色。
下一任海关总行政官,如无意外将由负责财政的十五人委员会从现任的几名司长中挑选出一位。
赫德必须确保维内塔共和国海关这个自己投入了一辈子心血的地方被交到正确的人手中。
“我去解决。”这是一个在司长会议中很少能听到的声音,坦然而平静。
赫德轻轻地磕空了斗钵中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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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冬当了一次“医闹”,但这绝不是鼓励各位看官在现实世界和医生比拼专业知识。只不过是在岳冬所处的异世界中,比起某些医生,反而是那些救治过伤兵的理发匠更接近真理,因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另外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在现代医学成型前,古代欧洲的医者同样使用草药和诊脉技术。
草药就不用说了,大部分是修道院的修士使用并留下记录。
至于诊脉,16世纪意大利人beocellini的《自传》第一章就提到了他的父亲会一点拉丁文和医术,在他患病时给他诊脉,还通过诊脉判断他的情绪。
不过这项技术是从阿拉伯地区传入拉丁地区,还是拉丁地区人们自古以来的诊断方式,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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