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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干什么?”皮埃尔的眉心拧成一团:“知道吗?”
萨木金抢先:“好像又要抓壮丁!带着征丁令和枷子来的。也可能是来抓我们的。”
“钩儿!去通知大家。”皮埃尔当机立断,这肯定不是一家一户的事。
安格鲁重重点头,跳上马背,朝着杜萨村去了。
逃兵们在米切尔大宅重聚一堂。不光是杜萨克,还有其他四村的人。
旧教徒、新教徒,能赶来的都来了。
大家逃回来时一人牵走一匹马,所以行动很快。
“马上就逃!现在就溜!”安格鲁焦急地嚷嚷着。
瓦希卡瞪了他一眼:“你光棍一个,倒是好走!我们还有一家老小呢!”
……
狼镇代理镇长兼代理驻镇官——大本汀撤掉了安格鲁的卫兵职务,转手给了他自己的傻儿子。
杜萨村的马群也没了,因为战马都被杜萨克们骑走。
小马倌安格鲁又变得无依无靠。
他不会种地,又不愿干吃米切尔家的闲饭。
于是安格鲁便骑着红鬃在附近的村镇游走,靠给大牲口看病挣口吃的。
……
安格鲁反问:“不走怎么样?要么抓丁!要么抓逃兵。你以为躲得过吗?”
“抓逃兵,我就躲到大角河对岸去。我硬是不去——不就完了嘛?”
“他们会硬把你拉去!”
“叫他们试试看吧。我又不是他们拴上缰绳的小牛犊儿。”
皮埃尔叹了口气:“别说是抓逃兵,就算是抓壮丁我也不去。他们害死了温特斯·蒙塔涅,我说什么也不给他们卖命。你们还想给他们卖命?必须得走,关键是往哪走。”
“别管那么多,逼得急了,找个地缝也得钻进去。”
“当当当当!”突然隐约传来钟声。
狼镇教堂的大钟响了。
这钟声冲下钟楼,漫过广场,滚过青色的荒野和黑色的农田,撞到树上碎成小块,消逝了。
然后是连续不断的惶恐钟声:“当……当……”
“听到了吗?”安格鲁瞪大了眼睛:“这是催命呢!”
皮埃尔打定主意:“那就走!愿意走的跟着我,不愿意走就留下。”
“就走!”安格鲁激动地跳起来。
瓦希卡艰难地说:“血里火里咱们都肩并肩趟出来,你们要是走,我也走。”
约好集合的地点和时间,逃兵们各自散去,回家准备干粮和其他东西。
皮埃尔找到妈妈,却发现妈妈和妹妹已经为他准备好干粮、衣服和靴子。
“走吧,孩子。”爱伦轻轻亲吻儿子的额头,解下圣徽挂在儿子颈上:“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斯佳丽也柔柔地说:“你走吧,哥哥,我会好好藏着牛和马,不让他们发现的。等你回来,咱们就有小马驹了。”
……
狼镇的逃兵们再次集结,逃离家乡。
来抓他们士兵扑了个空,大本汀和军官这才发现他们逃了。
黄昏的时候,那军官带着六个骑兵从狼镇出发,踩着逃兵们的脚印追赶。
夜雾在荒原上翻滚,在山谷中盘旋,舔舐着洼地和山崖。
云雾弥漫的土岗反倒显得亮了许多,鸟雀在嫩草中争呜。
月亮在芦苇和榛子丛生的水洼里划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睡莲。
“他们跑不了多远!”那军官回头催促手下:“快呀!赶快!”
突然,一道绊马索从路中央“唰”地升起。
那军官的战马绊在绳上,猛地向前栽倒,将背上的骑者狠狠甩了出去。
军官摔得七荤八素,在土里滚了三四圈方才停下。
另外三名反应不及的骑兵也被放倒,只有后面三名骑兵险而又险地勒住马。
十几道人影从土路两侧的长草里跃出。
他们不喊杀也不说话,沉默地制服摔在地上的四人。
其他三名骑兵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就被拽下马。
军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不敢有动作。
那军官肩膀耷拉着,显然已经摔断。
他原以为不过是群丧胆的逃兵,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反击。
军官异常冷静,试图说服逃兵们:“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我死了,你们全家都要被株连。我会为你们说好话的。”
另一名军士则在暴怒大骂:“你们这群狗杂种!好大的狗胆!”
黑暗中的逃兵仍旧一言不发。
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只能听见军官颤抖的声音和军士的怒骂。
“有跑掉的吗?”皮埃尔开口问。
“没有。”瓦希卡确认。
“拖到林子里去。”皮埃尔的语气仿佛在喝水:“别在路上留血迹。”
军官意识到这群逃兵要干什么,他拼命挣扎,情绪变得失控:“你们就不怕全家连坐吗?我保证你们安全!别!别杀我!我为……”
瓦希卡倒转刀柄冲着军官面门狠狠一砸,军官就哑巴了。
萨木金如法炮制,那军士顷刻间也哑火。
追兵们惊恐地发现,路旁的小树林里居然已经挖好了坑。
“直接埋?”瓦希卡问。
“不,给个痛快。”皮埃尔回答。
瓦希卡抬手把军官抹了脖子,他很小心,没有让一滴血落在坑外。
然后是军士。
然后是其他人。
一名骑兵吓得尿了裤子,苦苦哀求:“我也是杜萨克,别杀我。”
“我也是杜萨克。”皮埃尔面无表情反问:“你不是也来杀我吗?我只想种地吃饭而已。”
七个追兵的尸体被放进坑里。
逃兵们把土填回去,小心翼翼把草皮铺回原位,像其他地方一样堆上枯枝和落叶。
这里很快就会重现生机,植物会因为肥料的滋润更加旺盛地生长。鸟儿会在这里歌唱,老鼠会在这里做窝。
“他说的株连怎么办?”瓦希卡问。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会算失踪。”皮埃尔吩咐道:“把路上的痕迹清干净,把马蹄印引到远处去。”
安格鲁走过来,惋惜地说:“那四匹马废了,只能吃肉。另外三匹还能用。”
“带上它们。”皮埃尔挥手:“我们走。”
树林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只能隐约听到安格鲁伤感的声音:“可惜了那四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