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伯爵的帐篷]
“你疯了!”理查亲王气急败坏地大吼:“答应你,陛下也……”
亲王紧紧攥着拳头,终究没有把那个词说出口。
“也疯了?”西格弗德语气冷静,眼神却迸射出癫狂。
理查亲王气得双肩发抖,他盯着西格弗德看了好一会,怒不可遏地甩手离去。
帐篷里只剩下金发青年和栗发青年两人。
“徒步搏兽,灵巧第一,凡是妨碍活动的东西都不能穿。”法南娴熟地为西格弗德卸去护具:“腕甲也脱掉,少一分重量就多一分胜算。”
西格弗德默默点头。
法南单膝跪地,解下西格弗德的胫甲:“亲王殿下把你视为他的人,所以才会说刚才那些话。”
“我是陛下的人。”西格弗德态度生硬地回答。
法南长长叹气:“孤傲和好胜是你的致命弱点,你自己最清楚,只是改不掉——或者说不想改。”
西格弗德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一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别把所有人都推向对立面。”法南给西格弗德重新绑紧靴带:“而且……”
“好了,别再说了,有完没完?”这次轮到西格弗德恼羞成怒:“再怎么样,不是还有你吗?”
“那哪够呢?”法南摇头:“我的能力同样是有限的。”
“不。”西格弗德接过长矛,转身避开和法南的视线接触:“真正的朋友,一个就足够。”
……
[皇室看台]
理查亲王一次三个台阶,箭步走上观礼台。
洛泰尔公爵起身向亲王致意,皇后看到亲王也十分高兴,唯有皇帝面无表情。
刚上看台,理查亲王立刻迎上妹妹哀求的目光。他向着伊丽莎白公主微微点头,放慢脚步,沉稳地走到宝座前方。
“陛下。”理查亲王向皇帝行礼:“徒步搏兽太过危险,哈兰伯爵只是一时冲动,并未经过考虑。他已有悔意,望陛下收回谕令!”
“悔意。”皇帝饶有兴致反问:“真的吗?”
理查亲王不敢接话往下说,硬着头皮搬出其他理由:“陛下,放任哈兰伯爵孤身、徒步与猛兽角斗,无异于放任他自杀。万一哈兰伯爵失手,他的灵魂就只能在地狱煎熬,就算是最终审判到来时也无法得到救赎。请您三思,陛下。”
伊丽莎白公主也噙着眼泪哀求:“是呀,您不是最欣赏哈兰伯爵吗?爸爸?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自杀?求您!”
皇帝的目光扫过他的一儿一女,看向身后侍立的、穿着黑色天鹅绒教袍的老者:“你说呢?”
皇帝的私人牧师、米迦勒修会的[安布罗斯]修士向前一步,恭谨回禀:“陛下是公教会的至尊领袖和保护人,假使哈兰伯爵真的遭遇不幸,那么是否属于自杀也应由陛下裁决。”
虽然询问的对象是私人牧师,皇帝的目光却回到并停留在亲王身上,令后者如芒在背。
看台变得安静,皇帝微微颔首,安布罗斯修士倒着退回原位。
皇帝看向猎场,轻描淡写地说:“那就不算。”
卡斯提尔半岛的冬天寒风呼啸,但理查亲王的额头不知不觉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理查亲王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皇帝,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太迟了,象征角斗士入场的旋律已经奏响。
“看呀。”皇帝轻声说:“你口中有悔意的人——来了。”
……
[猎场]
西格弗德不知道卡斯提尔人会给他什么对手,但他希望对手足够强大。
如果卡斯提尔人放进来一头鹿或是一头羚羊,那就只是想要羞辱他。
西格弗德手提猎兽矛,绕着椭圆形的场地匀速慢跑——他还是能听进去一些话的。
“保持温暖,保持活动。”上场之前,法南反复叮嘱:“卡斯提尔人被你公开羞辱,可能会耍阴招。比如让你在猎场一直干等,等到身体冻僵、四肢麻木。”
“我没有公开羞辱卡斯提尔人。”
“保持温暖。”法南拿出细绒罩袍:“保持活动。”
骄傲的卡斯提尔人没使什么下作手段,主持仪式的伯爵甚至礼貌地举旗询问——是否可以开始?
西格弗德点头,解下罩袍。
许多观礼者不禁发出一声低呼,因为场中的金发骑士没有披挂任何防具,只穿着一件单衣、一件马裤和一双低帮软鞋。
彩旗挥动,象征野兽入场的旋律随之响起。
闸门缓缓升高,沉闷的蹄声先一步传出兽栏,眨眼间,一头健硕的野牛冲入猎场。
不用阴谋诡计或许不是因为卡斯提尔人高尚,而是因为他们给西格弗德挑选的对手根本不需要任何额外帮助:
一头强悍的成年雄性野牛,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体型只比小埃尔南刚刚杀死的那头小一点,野性和危险程度则毫不逊色。
你不是要抢夺“枪尾”的荣耀吗?
好,我们就给你一头配得上枪尾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