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处异国他乡、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始终关在深宫里不交际的女人,唯一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被送去边疆。
万一弄不好,他可能会命丧北疆、再也回不来的!
何妃会因此而抑郁,有轻生念头,一点儿也不稀奇。
从她为何让自己生病死去,想死的人还照顾两国和平,可见她内心还算善良,并且知道要顾全大局。
所以,让何妃好起来的,并不是大夫,而是她的儿子!
当然,她的抑郁症只是得到了缓解,如果没能调整好,以后万一皇甫晔出了什么事,她还是会崩溃的。
柳拭眉对皇甫晔说道:“你如今回来了,多陪陪娘娘,让她走出宫门。偶尔,也看看外界,参与一些……”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会叫人心胸开阔的活动,令她敞开心扉、笑看风云。她的病,才能彻底好起来。”
对上皇甫晔惊讶的眼神,她笑问:“小六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皇嫂是想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皇甫晔一点就通。
柳拭眉不想把“你娘心里有病”说得太明白。
但见他懂了,也不多言,转而道:“这世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正,就有反;有光明,必然有黑暗;有善良,自然也会有凶恶。”
银质汤匙碰撞白玉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柳拭眉悠闲地道:“换句话说,没有黑暗的衬托,如何显得光明的珍贵?”
复又抬头,朝皇甫晔看去,道:“这些道理,我想你是懂的。那么,如何将这些种子种进何妃娘娘的心田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甫晔没有了来时的沉重,抱拳对她行礼:“多谢二皇嫂指点迷津。”
相依为命的母亲,有一些比较危险的心态,他自然是发现了。
只是苦于自己懂得如何排兵布阵,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排解女人的忧虑。
他勉强说几句,何妃虽然面上不反驳,但他也看得出来,她听不进去!
柳拭眉给他讲的这些,虽然也是宽泛的理论,但却给他指点了方向。
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直接做,不必说!
柳拭眉点了点头,受了他的礼,但笑不语。
皇甫晔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我从北疆,带回来一些北齐特有的雪参,二皇嫂怀着孩子,补品多备一些总不是坏事。另外,去年冬我猎了一只极为漂亮的红狐,得了一张完整的皮子做了一个围脖。”
本来,带回来是想孝敬母亲的。
但承了柳拭眉的情,他认为自己应当把罕见的东西送给这位嫂子。
毕竟,以柳拭眉的身份,奇珍异宝什么的并不难得。
但那样漂亮的红狐,真的极为少见!
顿了顿,皮肤带着偏黑古铜色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么热的天,送人围脖似乎不妥。不过,我实在没有别的什么稀罕物,请二皇嫂笑纳了吧?”
柳拭眉没有拒绝,笑道:“我不与你客气,你也不用太见外。”
皇甫晔看着她的笑颜,觉得她应该还有话说。
果然,柳拭眉又道:“你是我家令尧的弟弟,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你们的处境各有各的苦。我的原则很简单,无仇无怨的,大家就是一家人。”
说着,她又笑了一声,这一次笑得耐人寻味:“有恩报恩,有仇自然就是报仇了。”
皇甫晔愣住。
眼前言笑晏晏的孕期女子,眸光却是凉薄。
她在对他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