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看着他,问:“你要弄苗杰我明白,但你与长公主有什么仇怨?”
皇甫贺垂着眼眸,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轻声反问:“这难道不是另一个问题?”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
行!
他继续落子。
黑子本来就没有赢面,皇甫贺很快又输了一子。
不必皇甫令尧提出,他主动回答刚才的问题:“那一日,我从你的王府里跑出来,闯进宫里,想要寻找能让我平静的东西。“
语速很慢,他低着头盯着棋盘,似乎在试图找破局之道。
但又似乎并没有多上心。
“虽然当时我处于失智状态,但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
他抬眸看了皇甫令尧一眼,道:“二弟,在我母亲欠你这么多的情况下,你仍旧对我手下留情,我必须给你说声谢谢。”
不是“二皇弟”,是“二弟”。
皇甫贺竟然还笑了,道:“你知道,很多路人马隐藏在我周围,等着我落单,将我杀之而后快。”
比起面对杜若的时候,他始终提着心,绞尽脑汁提防被她发现自己心里的打算。
面对皇甫令尧的时候,他很轻松。
这笑容,也很真心。
“你约我出来相见,还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是怕我死在了路上?”
别看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那叫一个肉麻,但皇甫贺给他说这么煽情的话,他却是相当不自在。
他摸了摸鼻子,否认了:“只是怕你不认识路,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而已。”
皇甫贺又笑了下,道:“你是怕我死了,所以把黎信派过来。”
这种畸形的兄弟关系,他们一直对彼此的存在远远观望,从不曾掏心掏肺。
即便他无数次求到了皇甫令尧的面前,皇甫令尧也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甫令尧同情他呢,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今晚竟能和睦相处,倒也轻松。
皇甫令尧蹙眉,嚷嚷道:“还下不下了!”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皇甫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一日,姑祖母也在东宫外面。”
“这么多年来,我母亲身在中宫,长公主与我母亲走得极近。”
“平安也是永乐宫常客,我母亲对他们也算照顾。”
“树倒猢狲散,我母亲落难了曲家失势了,别人转身就走,我都可以理解。”
“各奔前程而已,我绝不会埋怨。”
“但她——”
“姑祖母吃了多少我母亲的恩惠,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落井下石!”
“她不该死吗?”
说完这话,他落下一粒黑子。
皇甫令尧盯着他的眼眸看了许久,缓缓说了句:“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皇甫贺,绝不会说出“她不该死吗”这种话!
“呵。”皇甫贺笑了一声,道:“一如你装傻,却不能一辈子装傻。”
皇甫令尧:“……”
他盯着棋盘,沉思片刻,落下一粒白子。
看清楚他下的位置,皇甫贺挑了挑眉,道:“你确定要走这一步?你落在隔壁这个位置,就将黑子逼上绝境了。”
“对,可我下错了。”皇甫令尧瞪了他一眼,道:“落子无悔,就这么着吧。”
皇甫贺赢了一子。
按他们说的,他可以提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向皇甫令尧,脸上的笑容忽然扩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