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并且病得蹊跷,群臣上表跪求立储,是正常的事。
他不能责怪。
但皇甫权自从咳嗽不止后,脾气有些隐隐压不住的苗头。
身子不好,心情就很难好;心情不好伤脾胃,脾气更难好——参照三皇子黑化少年,那脾气简直不要太臭!
作为皇甫霖的亲生父亲,皇甫权本身也不是什么温和的人。
他沉声道:“诸卿不关心朕的身子,倒是忙着撵着朕立储,莫不是以为,朕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病小痛,就要殡天了?”
因为他的病,早朝已经延迟到了辰时,等柳拭眉带舒君过来施针过后,身子舒坦一些了,他才上朝。
身子依旧不适,但咳嗽没有那样频繁密集了,口齿也清楚,没有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咳好几次的情况。
虽然话语不算严厉,但其中的语意,帝王怒气也隐隐流泻。
一群大臣都跪得服服帖帖的,没有一个敢抬头吭声的。
姜还是老的辣!
张阁老虽然没有抬头,但他手持笏板,顶着风口陈情:“微臣斗胆,储君乃江山社稷之未来。臣等恳请圣上立储,并非因圣上龙体欠安,实属于本该如此。”
皇帝身子康健,都理应立太子,以防有任何不测。
更何况,他病了呢?
“好一个本该如此!”皇甫权看了一眼张阁老,怒气更盛了!
他问:“那么,张阁老你说说看,朕应该立谁为储呢?”
将问题反过来丢在了张阁老头上!
皇甫权能不知道张家入了敦愚王的阵营么?
自然是知道的。
但,也不想想看,皇甫令尧现在被关押在宗人府,身上背负着劫囚放了重刑犯的嫌疑。
就算立储,也绝不可能是他皇甫令尧!
那么,皇甫权在这当口,一时半会儿的,也有些想不明白:张阁老这般奔忙,是为什么?
因此,问题丢了回去,或许还能试探出一些什么。
只见张阁老稳如不老松,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大蜀开国以来,历代立储莫不是立长、立嫡、立贤这三种。前太子便为长。”
“如今,前太子已故,立长已经不可。嫡子还剩下敦愚王与九皇子二人!”
“倘使立嫡,便是从二人之中择一。”
“当然,立储并非老臣思虑之事,老臣只是为圣上建言。”
“若其他同僚有立贤的人选,老臣以为,亦可!”
他提出了立嫡。
而嫡子,只有皇甫令尧与皇甫瑾。
也留了话尾:贤者居之,你们若有其他更好的提议,也可以提出来。
但放眼本朝的皇子,非要讲贤能——
太小的且不谈,成年皇子中,皇甫贺没了,还有谁能与皇甫令尧争锋?
无论立嫡还是立贤,他都当得起!
萧家派系的人,自然不可让他独占鳌头,上前道:“启禀圣上,微臣斗胆提议,认为可立三皇子为储君。至于是不是嫡,如今后位空虚,凤位有主,岂不就有嫡了么?”
这套话术,着实大胆!
几乎明晃晃地说:非要论嫡、长、贤。三皇子皇甫霖虽然一样都不占,但若是萧妃做了皇后,至少就占了嫡字!
不但是提议让皇甫霖做储君,还是拐着弯让萧妃做皇后!
张阁老并不与他反驳,道:“一切,当是圣上做主。圣上英明,自会为江山社稷考虑!”
他们如今扶持皇甫令尧,但皇甫令尧却背负了冤名在牢中,让他做太子什么的,几乎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