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情绪异常激动,悲从苦来。
一骂之下,竟是半柱香的时间不停嘴。
宋大宝、孔杰、王弼臣不敢反驳,只好受着。
宋大宝和孔杰是强盗改行,做好人了,以前打劫别人,没少挨骂,所以不当一回事。
只求老太太的开心,就是骂上一天一夜,宋大宝也不在乎。
但王弼臣不一样了。
他是个读书人,老太太骂得又凶,嗖嗖嗖···,什么坏字眼全冒出来了。
什么王八、畜生、小崽子儿···
这些还是客气的,能让人接受的字眼。
其它的,比如“妈了个巴子···”云云,只好称粗鄙之语了。
王弼臣被骂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万不得已,说道:“老嫂子,你歇会儿,喝口水吧?别骂了,骂能解决事情吗?我们到这里来,不正是来解决问题的吗?”
顺子也说:“娘,你再骂,可就传出去了,让人看笑话了。”
老太太指着王弼臣道:“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光骂强盗,没骂你,你觉得我把你忘了是不是?你不把桂英带走了,不招了强盗来,万起不了这个茬儿,你才是罪魁祸首哩!平时看你斯斯文文,谁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吧老坏蛋!”
王弼臣皱着眉,不好说什么,装作没听见。
宋大宝寻思着,“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万一老太太的骂声,把左邻右舍吸引来了,反而不好办了!搁在以前只有自己骂人的份,谁敢骂我啊?”
他见祈求老太太这条路走不通了,顺子的路倒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于是他向顺子摆摆手,说道:“顺子朋友,二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等我回到了家里,再给你送五百两银子来。我现在走正道了,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话不能不做数的。可你不想要我的银子,想要我的命!那行,你找一把刀来,把我的命拿去吧!我要是反抗一下,皱一下眉头,那我就是小媳妇儿的夜壶。”
王弼臣亦劝说:“顺子,你杀了宋大宝也没用。家里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孩子还小,你妈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吧?以后孩子长大,你要他有出息不?‘穷读书,富学武’,有出息还得上私塾,多读书,不要钱么?何况五百两银子,真不少了,你们省着点花,一辈子够够的,或者做个小买卖,当做本钱,说不定以后能干出一点名堂来呢!再以后,你觉得鳏居孤单,在花些钱找一门媳妇亦常不可,你仔细想想吧,我言尽于此了。”说完,王弼臣扭过头去,拄着拐棍儿,去看榻上的孩子。
宋大宝看王弼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再说都是多余的,便垂着头,缄默不语。
孔杰则是一张苦瓜脸,被骂的,又气又恨又无奈。
顺子不愧是个男人,决定下得快,不消一会儿,他思想转过弯来,说道:“王叔你们能来,可见诚意了。桂英虽然是死了,可喘气的还得活下去,我接受这个提议,不是我不顾娶妻之间的感情,靠着桂英的死发财,是你一句话把我说动了。我家祖祖辈辈就是地道的农民,种着几亩地,靠天吃饭,我受够了。我不想我儿还像他父亲,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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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爷爷一样,一辈子不能翻身,要做穷人。我要让他读书、识字,将来考取个功名,搏一把,万一真的成了,不仅我们家光耀门楣,桃儿她娘桂英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含笑了。”
自打进门,王弼臣终于露出了笑脸。
“顺子,莫看你是个农人,思想觉悟是很高的,那咱们就说定了,二十两银子,你先拿着,要不了一个月,五百两银一准儿送来,你别怀疑。我老屋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盖的,你们都知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钥匙就由你拿着,帮我照顾着。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倘然五百两银子,不给你送到,屋子就给你了,你转手卖了,或是自己住着,悉听尊便。”
顺子点点头,说道:“王叔,别的我不问了。我常听老人们说‘听得越多,衰得越快。’无论你是谁,之前做什么的,我全不问了。”
宋大宝见事情有了眉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落了地,顿时神清气爽,红光满面。他说:“顺子朋友,我还答应了道长,将来有一天,你家小儿倘然要练武,可以送到我那去,幸喜我还会几手拳脚,可以倾囊相授,让他能保护自己。我不是给了钱就不见了,你家再有任何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橘子山上,距离此地不远。”
顺子嗯了一声,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了。
手里拿着钱袋子,一直盯着上面的刺绣和布料花纹,把碎银子捏得咯咯的撞响。
这时老太太很不愿意了,指着儿子,骂道:“顺子你个怂包。这是血债呀,你怎么要钱,不要报仇了?钱有花光的一天,媳妇能有活过来的一天吗?他们可是强盗啊,强盗要是能变好人,老鼠都能上树了!”
顺子道:“娘,你歇歇吧!事已至此,干嘛还纠缠不休呢?”
宋大宝是个铮铮大汉,听到此处,心里很激动,热血上涌,便说:“老太太,你说得太对了,血债银子偿还不了,血债血偿,这是规矩,我不能破坏,我的命是不能给你了,就把血给你吧。”言讫,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左手放在桌上,手起刀落,血飞三尺,绝不含糊。
孔杰妈呀大叫一声,想要拦阻,拦得住吗?
“大哥,你手···,咋这么糊涂啊,手指没了,还能长出来吗?”
宋大宝疼得一咧嘴,哈哈大笑,说道:“顺子朋友,老太太,现在你们满意了吗,以血还血,宋大宝是决心要变好的,你们要给我机会呀!”
谁知那血喷了老太太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