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可憎,狰狞恣睢!
原本他带来了二十几个人。
皆是左近的玩伴,同属一丘之貉。
天色渐晚,干等柳长歌不回来,‘天山居’的茶又供应不上,有些人坚持不住,先回家去了。
剩下的几个,全是与王二厮混好的。
王二坐不敢坐。
因为屁股上也疼。
他只好半做半不坐。
左边的屁股挨着椅子,右边的屁股挑起来。
双手抓着交椅两侧的扶手。
整个人的身躯是斜着的。
天山居的茶他也不喝。
刘新洲是高高瘦瘦修长的身形,浓眉大眼瓜子脸,模样长得很俊俏,很有公子哥的风范。
平时喜欢读书。
诗、词、歌、赋、棋谱、百科、传记几乎是无所不包。
身上书生气息浓重。
通晓礼数,文武双全,天资聪慧,一点就通,武功进展迅速,与进门最早的石帆相比,毫不逊色。
在几个师兄弟中,他是最受黄青浦喜欢的。
见王二不接金疮药,刘新洲连忙赔笑道:“朋友,我那小师弟,年纪还小,平时都被我们惯坏了,心性傲慢。这次冲撞了朋友,等他回来了,我们一定好好教育他,带他上门给你请罪。至于请衙门来管,我看这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又是何必呢?”
王二哼了一声,心想:“柳长歌那个臭小子,到现在还不回来,一定是怕了老子!你躲吧,躲得了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老子一定报仇不可。还有什么狗屁‘天山居’!平时装的清高,黄老头跟个世外高人一样,收下的徒弟一个个拽的不行。还不是被衙门唬的一来一来的。”他勉勉强强接过金疮药,又向黄青浦看了一眼。
只看黄老头身穿一席灰色的长袍,气质端庄,静坐如钟,面带笑意,不动声色。
那股气质,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溃的态度。
于是王二心中更加愤怒。
“药我就收下了,但是今天的事情还未完结,柳长歌必须向我赔礼道歉,而且他打死了我的狗,你们‘天山居’得做出赔偿!”王二伸直脖子,吐着唾沫星子说道。
刘新洲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不是明天,便是后天,我们一早就带着柳长歌登门道歉。”
王二冷哼一声,眼缝中挤出一丝傲慢,对刘新洲说道:“咱们犟了半天,都是你在跟我说话,你是黄师傅的徒弟,做不得数,我不信你,我要黄师傅亲口说,那我才信。时间可不早啦,二爷我还要回去睡觉,咱们谁也别费这事,就一句话。”
刘新洲面色一变,看向师父。
黄青浦神态淡然,转过头来,笑道:“朋友,小徒顽劣,得罪了朋友,那是他的不对,无可指摘。朋友既是上门诉苦,我定然秉公无私,让朋友满意。”
若问黄青浦堂堂一个天山门人。
如何态度如此怯懦?
甘愿受一个市井小人的鸟气?
皆因王二的背景与官府有所勾连。
十五年前,柳三一事闹得江湖人尽皆知。
事件至今仍未平息。
庙堂之上,小皇帝已经长大,主持政务已有数年之久。
奸王童忠势力更加雄壮。对于柳三留下的孩子,他一直如鲠在喉。
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人。
黑道、白道,没有一刻不再追踪柳长歌的下落。
随着时间推移。
大家都在推测“柳三的孩子是不是早就死了?”
在金钱和权利的趋势下。
这些人仍在不辞辛苦的继续为童忠工作。
柳长歌在卧龙岗过了十五年平平淡淡的生活。
交通阡陌,南泽城衙门松懈,于是没有一个人怀疑柳长歌就是柳三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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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青浦不想因此事而引起官府的注意,牵动以前的事。
恐让有心之人抓住破绽,掀起新的血雨腥风。
天山门徒是神圣而不可被侵犯的。
黄青浦消瘦的面庞,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
宛如冬季的砭骨的寒风,刮过王二的面颊。
王二无法直视黄青浦锐利的眼神。
只感觉到嗓子有什么的东西堵住了似的,额头流汗,后背发凉,浑身都不自在。
他心道:“怪了,奇了!莫非黄老头用了什么妖法,怎我一看他,就浑身颤抖?”他萌生退意,拱拱手道:“有黄师傅这句话就够了,咱们庄子上见了,后会有期。”
刘新洲代师傅回礼,说道:“朋友,天黑路滑,足下小心,我送送你。”
王二道:“不必如此。”言讫,离了座位。
一行八人向门外走去。
却想不到,刚到门口,从外飞来一物。
正中王二脑袋!
王二眼中闪出一片白,吨吨吨···,倒退了几步,坐了一个屁股蹲儿。
他的伴当吓了一跳。
因为扔进来的是一条死狗。
王二摇着头,缓了过来,骂道:“谁,什么东西?”
乍眼一看,气的原地跳起。
“他妈的,柳长歌,是你?”王二一气之下,不管到了何处地界,开口骂道。
“匹夫,你不正要等小爷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走啦?”说着,柳长歌一个箭步窜到厅中,那气质,还是一头出笼的猛兽,脸色通红,紧握着拳头。
王二站起身来,骂道:“小兔崽子,你来得正好!”言讫,回头望向黄芹沟,那意思好像是说:“黄老头二,我看你这下如何处理!
”
刘新洲抢先一步,凑到柳长歌身边,小声道:“长歌,你好糊涂,怎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想:“莫非戴伍林师弟没遇到小师弟吗?”
接着,他就看见石帆、戴伍林、郭媛媛一起走来。
柳长歌道:“四师兄‘天山居’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回来?如今有人来欺负‘天山居’,我更不能不回来了。”
王二指着柳长歌,说道:“好你个柳长歌,你真敢回来,咱们来说道说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柳长歌并不去看师傅,也不敢去看,呵呵笑道:“王二,你这是在哪摔得鼻青脸肿?一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招致了老天爷的惩罚。”
王二塌鼻子都给气歪了,见理论不过柳长歌,转过头来,向黄青浦道:“黄师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如此蛮狠无礼?”
黄青浦听罢,怫然不悦,站起身来,喝道:“长歌不得无礼!”
柳长歌作揖到:“师傅,礼数是对人做的,对于猪狗不如的东西,干嘛还要礼数,我何来的无礼?”
“住嘴。”黄青浦大怒,接着说道:“你还不知错?”
声动屋瓦,惊得人耳膜乱颤。
房中的烛火跳动了几下。
王二吓得不轻,心道:“黄老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嗓门?”
柳长歌低头道:“师傅,徒儿不知何错之有?难道教训流氓,殴打混蛋,锄强扶弱也是错么?别人欺负我,辱骂我,我不能反抗么?师傅你教我读书识字,我在所有的书本中,未曾读到这样的章节,书本上只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几句话,把现场说的鸦雀无声。
黄青浦面色铁青,气的眼角抽动。
石帆从未见过师傅生这么大的气。
郭媛媛上前,阻挡在师弟和师父跟前,又狠狠地瞪了王二一眼,说道:“长歌你别说了,看把师傅气的。”
柳长歌一时感觉到委屈,不想冲撞了师傅,他内心很自责,便点点头。
黄青浦哼了一声,一甩衣服,对王二说:“朋友,小徒顽劣,容我今晚好好教育他,天色已晚,不便相送,请你先回去吧,不日等给你一个说法。”
刘新洲便迎上去,说道:“各位这边走。”
王二四处一打量,看见石帆,郭媛媛、戴伍林等人,无不怒目圆瞪,双眉倒竖,感觉局势不妙,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离开,然而如此···如此···”
王二抱个拳,说道:“黄师傅,那再见了。”
一行人灰溜溜的走出‘天山居’!
这会儿南泽城本迎来了夏季,又逢干旱,天气燥热难耐。
连晚上吹来的风都是火热的。
但在大厅内却是格外的冷。
好似一转眼进入了冬季。
一只小虫从透过窗棂照在地上的月光下爬过去。
仿佛连它足下的声音也听得到。
一声冗长的叹息。
黄青浦缓慢的转身坐到椅子上。
几个师兄弟全憋着一口气不敢吐出去。
直至每个人成了一尊雕塑。
石帆是大师兄,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师傅,请您不要责备小师弟,王二的事,我也是当事人,所以我敢保证,事情绝非王二说的那样,他是恶人先告状。”
黄青浦缄默着,面带愁绪。
王二是什么货色。
黄青浦心知肚明。
柳长歌刚刚虽然顶撞了自己,看似无礼,但在那一刻表现出的勇敢、刚正、侠义等等优良的品格,足以令做师父的欣慰。
黄青浦忽然又想起了丹青女,心想“师妹,我含辛茹苦十五年,终于将长歌抚养成人,没有愧对你。没有令大师兄失望。我虽然没有教他武功,却让他历练了一颗勇敢坚韧的心,但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我却是真不知道。”
石帆说完,郭媛媛也说:“师傅,你老人家别伤心,师弟不是有意的,是那王二太气人了,太不是个东西,咱们平时不理会他,他当咱们是好欺负的,忍一次两次,到还可以,可再三再四,何时是个头,咱们何必怕他呢?”
她说完,戴伍林再说:“长歌小师弟不是再是小孩子了,我看他很勇敢,比我戴伍林强,我遇到这事,只会干吃亏,让人打,让人骂。就像是下午吧,如果不阻止王二的狗,咱们家的山羊就要没命了呀!”
刘新洲打个稽首,说道:“师傅,我等数十载学艺,都有成就,学武便了为了主持正义,扶危济困,剪除奸邪,小师弟武功低微,但他却做了正确的事,我虽然武功比师弟好,但我却毫无建树,感觉到惭愧,如果师傅一定要惩罚小师弟,我愿意代小师弟受罚”
“我也是。”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黄青浦听完,表情凝重,左手摸了摸额头!
就像晨光一刹那突破了乌云,铺洒大地。
此刻,有一个念头在黄青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