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春回大地,绿意盎然,勃勃生机。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年好景在春耕。
此时永城的小麦还在返青期,阿富夫妻天天忙着浇水、追肥、除草,他兄弟阿贵还有丈人家,十二叔家等几家子农忙时一起搭帮,男人们起早贪黑下地,年轻妇女也整天在地里,老人在家带孩子做饭喂猪,小的也要帮忙。
“你们瘦好多。”
身着绯色官袍前胸后背补子上绘着熊的陈十二看着家人们,也非常高兴。“有水浇地吗?”
“今春有些旱,水不太够,都争水呢。”
“乡上村里不管吗?”
“管,哪能不管,不管都得打出狗脑子来,可天旱水少,地里麦苗都等水浇,谁家都想先浇,都怕后面没水,管也管不过来,天天有争水打架的。”阿富现在有十亩地,一亩种桑一亩种棉,剩下八亩种粮。
分成三批地轮耕,主粮种的是小麦。
“淮南那边小麦都开始进入拔节期,都要孕穗了,这老天爷也不下点雨,愁死个人。”
春雨贵如油,今春却还没见到过雨。
陈十二也感慨着,“这些年动荡,水利都荒废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齐。”
老天如此,大家也没办法,只能是肩挑手提的在很远地方取水,只有那些地主大户们才有能力打的起井,或者说用驴马拉水,或是用大水车。
到了家,拿出带回来的东京好物,家人都很高兴。
“阿贵,帮我通知下村里人,晚上早点收工回来,都不用做饭,来咱家吃席,我请大家吃八大碗。”
这次陪国姓爷去东京,他是第二次去了,但这次呆的时间长,呆了整整三个月,国姓爷还特意给他走关系报了奉天讲武堂的一个军官培训班,短期的,刚好三个月。
在讲武堂学了三个月,不仅认识了许多守备、都司等武官,也还有许多有名大将来上过课,甚至天子都来亲自讲过两堂课。
毕业时,甚至皇帝又来了。
赐给他们每人一个望远镜,一匹御马,一套铠甲,还有一对自生火铳,一把短剑。
剑柄上刻有朱武赠三个大字,剑刃上还有军人魂三字。
朱以海赠军人魂短剑,也别称军官剑,讲武堂军官受训毕业后,都能获赠,虽说各种军官培训班不少,但刻着皇帝御笔亲题字的剑,还是很显珍贵。
这代表他们成为了天子门生。
以前陈十二只是个麦客,一个没有自己田地的短工,后来入红枪会,加入团练,再到经过讲武堂受训,正式成为御营行营的一名提督中军守备,得五品官阶,也正式成为了御营,成为天子嫡系。
吃八大碗,那可是极隆重的酒席,尤其是这些年,谁家还能摆席吃八大碗。
朱十二的母亲是个精明惯的女人,精打细算惯了,或者说是穷人的无奈,但今天却额外的高兴,意外的同意儿子的破费。
陈十二这次回来,不仅自己授正五品中军守备,而且朝廷旨意,特旨封赠其父母,中书科直接拟写诰敕,而不需要年底统一申报。
陈母获封太宜人。
陈十二父亲已逝,赠武德将军。
本来如朱十二虽升五品,但按常例,需考满三年方封赠,但现在开恩直接就封赠妻子父母。
陈母现在也算有了诰封,虽还不够称太夫人,但却也可以名正言顺被称为太宜人。
铠甲葵花引首,抹金轴的诰命文书用柳叶篆写成,诰命织文开头便是奉天诰命,这诰敕陈母捧在手里摸来摸去满眼泪花。
陈母苦了一辈子,以前没过个几天好日子,儿女生了十几个,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甚至还好几次被迫背井离乡的背着牵着孩子去逃荒。
如今儿子出息了,不仅自己获得五品官阶,绯袍银鱼,甚至还给她挣得太宜人诰命,她如何不喜。
“请,都请,咱要办,大办,不仅要凑齐八个碗,还得有硬菜,”陈母说陈十二之前给她的银子,她都攒着,也没存银行,信不过,就相信金子银子在手里。现在她说陈十二拿去买菜请人,一定要办丰盛热闹了。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尤其是这种以前底层的百姓,以往基本上没出头之日。
考科举他们都负担不起,那起码也得是个小地主才负担的起的。
可现在陈家出了个五品大官,祖坟冒青烟了。
连陈十二死去的爹都获赠五品的武德将军。
小地主、富农家里要是出了秀才,都值得张罗请客,若是能中个举,就更是要敲锣打鼓放鞭炮,甚至地方上的知县、乡绅们都要派人送礼庆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