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津书院读书多年,后又与表弟游学于黄州河东书院,寒窗苦读三十载,这次来京考试志在必得,不料却碰到绍天朝建立以来最严一科了。
以前一次录取进士一千多人,绍天朝已经开了两次常科,两次恩科了,四科录取了好几千进士。
结果今年这第三次常科,却只录取四百多人,还是分省录取,湖北省虽比不得江西江南的士子水平,但也算是人文之乡,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达到了八千多人,但最后录取率只有一百多,百分之二的录取率,低的惊人。
而现在好不容易百里挑一杀到京来考会试,结果他们这一百多人,要争夺十几个进士名额,百分之十的录取率。
虽比乡试的要高出五倍,但那一百多个可都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
很明显,朝廷科举制度有了极大的变化,前面这六年,那是敞开了录取,常科还要再加恩科,常科也是一科录取数量相当于以前几科的,但现在一下子就减少了几倍,虽然更应当说是恢复以前的录取数量,可这落差太大。
特别是分省定额,这基本上就等于对那些大省的压力更大了。
而且下一科乡试举人录取率也会开始减少录取数量,严格分省定额,就算是江浙大省,举人一科也不会录取超过一百。
相对应的是朝廷增加的吏员考试,又叫公务员考试,却是高小毕业生、取得秀才功名及以上者,都可以报考,另外退役御营、省营兵,武举秀才举人也可以参加考试。
这公务员考试甚至还是直接按岗位招录,择优按岗位录取,一录用就上岗,有多少缺就录多少人。
官员有九品十八级,而吏员也有九品十八级,称为流外九品。
官吏界线还有,但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们说这次变动这么大,会不会是因为河南罢考案引发的?”刘子壮道。
刘源湛认为这跟他们河南考生罢考没关系,“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改也挺好,之前一次录取一千多人,这进士也太不值钱了,才几年就录了几千个新科进士,朝廷哪有这么多官缺职位?”
“现在三年一科,就算分省定额,可总共才录四百二,十年也不过一千二百多,稀少才珍贵,要真是进士遍地都是,那咱们二三十年的苦读也没有意义!”
这话倒引的乌程姚家兄弟的认同。
他们兄弟也是寒窗苦读二十年才一朝中举,还是兄弟同榜中举,也是一时美谈,如果科举变的太容易了,那他们就白读了这么多年了。
“这些新制肯定是圣人之意。”
“圣人现在哪里,今年真不回京吗?”
“听说在兰州。”
“我听说到了凉州了。”
“我听说是到敦煌了,要在那里接见西域各国使者呢。”
刘子壮突然问刘源湛,“你们河南举子,最近没什么打算吧?”
“没有。”刘源湛直接摇头。
“我之前听说你们河南士子有人谋划公车上书?”
“有人曾提过这事,但没人响应。”刘源湛道,事实上之前确实有人提议趁在京会试时,要来一次公车上书。但后来郑三俊等十三位三品以上大臣被处死,牵连上万人抄家流放后,这个事情就再没有人提过了。
尤其是太子和陈潜夫跟他们座谈后,大家现在都打算好好的备考,争夺那陡降的新科进士名额,没有人想这个时候再去捋虎须。
姚家兄弟在一边道,“最近大家还是消停一些吧。”
“太子殿下挺真诚的,咱们不能当面答应,背面又是另一套。”刘子壮也道。
头发花白五十岁的举人刘源湛有些无奈,“太子殿下说的是很有道理的,咱们确实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前那些年,确实没什么好回味的。优不优免,仔细想想,现在这政策也挺好的,就是如今朝廷扩张太过急速,大量移民戍边,就算家里有地也找不到人种了。”
“确实,别说种地缺人,我们开矿办工坊一样缺人,现在都是买海外奴隶,便宜好使,朝廷政策只限制不得拥汉人奴隶,却不限制戎狄胡夷奴隶。”姚廷著道,他们来自浙江,现在那边可是工商兴盛,就算种植行业,也是大量使用奴隶的,以前的那些佃户、长工,现在不是分了田地成自耕农就是进了作坊工厂,要么就迁移边地分田授地去了,到处都是用工荒,只能买。
“陕甘回乱,抓了二百多万,还有内地诸省也有一二百万,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全都贬卖为奴,这不也能立即缓解极大的人力缺口吗?何况把这些人发卖为奴,他们的财产充公,朝廷也能增收大笔。他们的田地,也能拿出来分卖给地方士民百姓,这不是一举多得吗?为何陛下却不愿意?”
“圣人仁慈。”刘子壮这样答道。
刘源湛倒认为可能是直接对几百万搞这种政策,可能会引起全面暴动,皇帝的政策温和一些,可以分化瓦解他们。
不过心里也觉得要是直接把那几百万发卖为奴,倒确实能够大大缓解一下如今很严重的人力缺口问题,长远看,也能一劳永逸解决西北的一些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