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园战斗打响前不久,杨伯兴刚带着兄弟们来到南北湖畔的一个渔村。
做为旗手营的亲兵队,也是营中预备队,还是总兵官朱武的亲兵,他们本来是不会出现在第一线的。
不过这次不同。
朱以海提出了引蛇出洞的作战方案,还提出了打人民战争的设想,要把一万北伐军化整为零的派到海盐沿海乡下行动,要他们去发动群众,打击流氓匪徒和汉奸劣绅们。
张名扬和沈宸荃这些随驾的大臣虽然同意了,但最后却坚决反对朱以海一起行动。
任凭这次鲁监国怎么说,他们就是不肯,最后没办法,朱以海只好先妥协一步,说让各营先行动,等在沿岸落下脚后,他再跟第二批的辅兵营上岸。
杨伯兴这一队亲兵听说这个消息,本来还叹气说只能留守岛上钓鱼了,结果朱以海却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让他们第一批出发。
朱以海的原话是我在岛上又没危险,你们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能留在这浪费了。
杨伯兴等自然十分兴奋,虽然也提出监国在哪他们就在哪,但最后还是架不住立功心切,最终奉旨出发。
他们随旗手左营一起行动,第一批八百人在海盐县最西南的凤凰山脚登陆,上岸后全营又很快一分为五,前后左右四哨分开行动,而副将张名扬则带着营部和家丁队一起行动。
他们登陆不远处便是海宁卫的澉浦所,不过他们此行目的不是那个澉浦所城,而是乡里村庄。
南北湖是凤凰山东面的一个湖泊,因为中间有东西两山深入,湖便有如南北各一个湖相连故名。
他们登陆后,营部与家丁队总共约百人来到了南湖村。
南湖是个百多户的小村子,以渔民为主,对这支突然到来的部队有些惊慌,虽然他们没有剃头,可百姓依然吓的到处乱跑,呼儿唤女的四处躲藏。
只剩下几个双腿战战须发花白的老头留下来,站在村口颤抖着迎接这支军队。
“军爷,我们前两天刚向徐家营缴过粮了,征粮的老总也答应我们说欠的可延后到下个月缴。”
张名扬他们百余人,装备都比较好,因为旗手营本就是隶属于监国亲军的勇卫、旗手两支部队之一,他们又是营部和亲兵,故此披甲率很高。
绵甲、铁甲和布面甲占了一半以上,又配了一些洋人的胸甲、倭人的藤甲等,装备则以长枪、火枪为主。
甚至还配有很多马骡。
只是这支看似非常精锐的兵马有些奇怪的是并没有打出什么正规旗号,仅是举着一面写有一个义字的赤旗。
张名扬叫杨伯兴上前了解情况。
“老伯,我们是自己人,从海宁来的义勇乡团。”
那几个须发花白的老村民听了也并没轻松,反而更加不安了,“你们不是徐家营的人?”
“我们是海宁义勇,你说的徐家营是哪支人马?”
“就是澉浦徐家的人马啊。”
“啊,老伯,我们刚从海宁来,对这边情况还不了解,可以跟我细说一下吗?”
另一个老头怀疑的打量着他们,“澉浦徐氏就是海盐徐氏的分支,徐家营便是澉浦徐氏如今家主徐敏大老爷建的,徐大老爷是天启进士,在崇祯朝做过兵科给事,听说之前去崇明拜谒了义阳王监国,得授巡海佥事,回来后便招兵买马,立起了徐家营,有一千多号人。”
“平时就驻守在澉浦城西的湖畔徐园里,之前来我们这里征过两次粮了,还拉走了十几个壮丁入营。”
杨伯兴听到义阳王三个字,不太高兴。
“这么说徐家营是大明官军了?”
另一个老头忍不住抱怨,“什么官军啊,比强盗还狠,那徐家营招聚的尽是无赖流氓,四下征粮募捐,我们今夏新收的粮食之前被海盐县的鞑子任命的伪县令刚收过一回,然后海盐的郑守备反正树旗后,又派人来征了回粮,他们前脚刚走,这徐家营又来,比前两家还征的多。”
“什么征粮啊,就是明抢。”
虽然他们不清楚眼前这支人马是不是跟徐家营一路货色,但看那汉子礼貌,一时也忍不住抱怨两句。
“军爷,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村里就剩下一点红薯苗了,还请军爷们不要骚扰我们,我们愿意给军爷们送些红薯藤。”
杨伯兴在不久前还是定海的一个樵夫,也是底层的小老百姓,他很清楚这些老汉们说的话是真的,也理解他们此时不安恐惧的心情。
叹了一口气,“老伯,我们海宁义营有规矩,不拿百姓一个红薯,不要一针一线。”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营伍?
“军爷若是看不上红薯、针线,村里还有点鱼虾干,军爷们不嫌弃可以拿去。”
杨伯兴只好努力解释,“我们真有规矩,不能拿百姓一个红薯,也不能拿一针一线,没别的意思。”
老头们很不解。
“老伯,你看我们能不能进村子里休息一下,保证不会扰民,你们的红薯和鱼虾干,我们按市价买。”
老头们更不解了。
一个老头试探着问,“你们是海宁哪位老爷家的人马?”
“海宁县不是早就被鞑子占领了吗?”
杨伯兴笑了笑,“我们是朱老爷家招募的义勇乡团,是为咱老百姓出头的。”
虽然有心拒绝,可最终还是没这胆量,几个老头子颤颤微微的跟着杨伯兴来拜见了那位门神般的张营长。
虽然感觉他们人马不多,可这股人马,兵强马壮的,半数有甲,甚至还有这么多火枪,还拉着几门小炮,马骡也多,这让他们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