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三家之中,杨氏目前最弱,需要点时间收拾淮南局面。你们先打起来,我就有更多厉兵秣马壮大自身的时间。”
魏无羡张了张嘴,却也像刚刚的陈安之一样,没说出来一句话。
杨佳妮能把这些话直白说出来,就是不怕他事先知道。
对魏氏而言,夺了关中,就必须进取中原,差别只在于是立即进兵中原,还是先定侧翼汉中侧后蜀中。
先取汉中蜀中,当然是稳扎稳打的老成持重之选,但就如杨佳妮所言,一旦他们迁延时日,让赵宁控制住中原,那魏氏再想东出就可能真的难如登天。
话说到这里,就眼下讨论的事情而言几乎已经说尽,再难深入。
魏无羡跟杨佳妮两人,忽然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陈安之,一个锋利如刀,一个莫测如渊,而且没有丝毫挪开的意思。
陈安之被他俩盯的心里发毛,不无慌乱的后退一步:“你......你们看我作甚?”
魏无羡捏了捏拳头,桀桀阴笑,一副马上就会动手揍人,用拳影给对方洗澡的架势:
“说,宁哥儿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事到如今,他明明可以利用河北义军,配合河东军直逼燕平,为何始终不愿动手?”
杨佳妮没有魏无羡的动作大,她只是握住陌刀刀柄逼近陈安之,但她这副暗藏杀机的样子,反而让陈安之更加紧张,很害怕下一刻就被大卸八块。
这并非不可能。
杨佳妮的心思,莫说陈安之从来没懂过,就连魏无羡也看不透。
他们只记得,对方从小时候起就傻傻的木木的,好似缺根弦。但就是这个印象中老是吃得满嘴油渣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王极境后期的顶尖高手。
杨佳妮问:“赵宁迁延时日,贻误战机,面对大好机遇无动于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有什么布局?”
面对两名王极境后期高手的联手威逼,陈安之这个王极境初期不能不感觉压力极大,纵然身后有世家同伴,却也没谁能应付这两个杀神。
再说,这些世家王极境未尝不想知道赵宁的真实想法隐秘打算。
陈安之嗫喏半响,最终还是抗住了压力,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
魏无羡冷笑一声:“当真不知?”
陈安之热血上头:“知道也不会说!”
魏无羡目露凶光:“你不怕?”
陈安之浑然不惧:“死都不怕!”
魏无羡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杨佳妮:“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杨佳妮转头就走:“不知道算了。”
干脆利落。
魏无羡咧了咧嘴,最后瞥了陈安之一眼,意味极度复杂,而后灿烂一笑,就像年少时一整天胡混后,在街口分别时那样。
他也转身离开,施展身法向西飞走。
陈安之怔了怔,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
眨眼间,面前就没了杨佳妮与魏无羡,也没了魏氏与杨氏修行者。
他们的身形,化作了远方的几个黑点,渐渐消失在湛蓝如洗的苍穹下。
陈安之一阵默然。
小时候他们是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长大后他们有过身不由己的争斗,国战爆发时,于各个地方不同的战场,他们为了保家卫国这一共同目标浴血奋战。
他们也曾在局势最为艰难,命运前程危在旦夕时,相逢一笑泯恩仇,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哪怕是远隔千里,有了不同选择,依然心有灵犀配合无间。
昔日的纨绔少年,历经艰难磨难九死一生,如今不是成了天下有数的强者,威震四方,就是成了割据自立的诸侯,手提数十万雄兵。
世事如棋,人的命运因为充满曲折坎坷,总是难以提前预见,但这天下终归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可以一直携手并进的兄弟。
昨夜,他们并肩作战共同杀敌;今日,他们却已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临别之际,甚至连一碗酒都没有。
往后,他们注定要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继续迈进,头也不回。
下次再相遇,难料是敌是友。
沧海浮沉风雨莫测,当历史的洪流席卷天下,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只能随波逐流,无人可以超脱于浪涛之外,站在岸上看别人的风景。
彼此在挣扎拼杀间,唯一能够期盼的,是成为洪流巨浪中的弄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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