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所言极是,杨某也是这样认为的。”
杨忠心悦诚服的说道。
刘益守在军中一呼百应不是偶然的,那是他真的有大局有本事能带领麾下众将攻城略地。
这年头,你没本事,那些骄兵悍将早把你搞死了。你在指挥他们的时候,下边那些人都在不停的观察揣摩你,判断自己的利益得失,判断你的能力与心智。
“主公,如果崔氏那边写信过来再次催促我们进兵南阳,那要如何处置?”
王伟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也是目前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不确定就意味着变数,战场上任何一个变数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如果再次催促,那就再次婉拒,说目前时机不成熟。崔氏总会跟贺拔岳联系的,只要贺拔岳入局,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刘益守异常冷酷的说道。
很难相信半个时辰以前,他还在给崔瑶兰洗脚按摩活血,还在说要跟对方白头到老。或许在刘益守看来,跟崔娘子白头到老和搞死崔氏一族的人,根本就是互不冲突的事情。
王伟很明白刘益守的思路。
首先是给贺拔岳示弱,暗示不会出兵南阳(实际上也确实不会),使得对方可以大胆的搏一把。
然后是让崔氏入局,邀请贺拔岳大军入南阳。
再就是暗地里通知高欢,让高欢派兵平叛。
最后刘益守用精兵不声不响的掏贺拔岳大军的老巢,烧掉粮草补给。
等这些办完,刘益守就可以亲率主力部队去南阳收拾残局了。到时候,谁跳就打谁!
“主公,寿阳那边来信,军训已经结束,郡兵们也返回乡里修整,我们需要将他们重新集结起来么?”
王伟将今日才收到的信件交给刘益守问道。
杨愔在寿阳办事还是牢靠的,两万郡兵已经整训完成,虽然不能上阵野战,但守城和运粮完全没什么问题。
也得亏是在寿阳和周边郡县实行了屯田和授田,使得刘益守治下之民都踊跃参军,不像是萧衍还在的时候,方镇们经常需要用绳子去乡里捆人来当兵,那样的兵马战斗力可想而知。
“做最坏的打算,一旦攻略南阳失败,高欢搞不好还要反击的。这两万兵马,到襄阳以后,就地屯垦,准备明年春耕吧。”
战略上刘益守很是激进,但战术上却非常保守。哪怕目前一切顺利,也准备好了退路。起码,要保证襄阳不丢。
至于用兵的粮草,他已经联络了萧詧和萧誉,这两位藩王都答应全力支持,短时间看完全没有问题。
“主公,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难道就真的一直等下去么?这三方如果都保持克制,什么也不做,那我们就白瞎忙活了。”
在一旁的杨忠忽然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打仗不仅要看自己做得怎么样,也要看对手的反应。
虽然现在刘益守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贺拔岳不上当,或者高欢不上当怎么办?
也真的有那种可能,贺拔岳、高欢、崔氏三方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贺拔岳安心消化汉中和汉水走廊的地盘,将有限的粮食运回关中勉强度日。
高欢“心胸大度”的对崔氏不予追究,当做无事发生。集中精力对付尔朱荣。
崔氏也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做,依旧是高欢名义上的臣子,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勉强求生。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虽然极小,但却是对他们三方都有利的局面。到时候唯一的输家就是刘益守,因为他丢了汉水走廊和汉中,又没有得到南阳。耗费了不少钱粮,什么都没拿到。
甚至所面临的局面根本就无法跟这三方叫板。
到时候要如何震慑梁国国内蠢蠢欲动的反对势力?
杨忠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已经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但是老天不开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认栽了。”
刘益守叹了口气,摊开双手,露出空空如也的手掌说道。
……
几天后,崔訦带着百人的亲兵队来到襄阳城下,刘益守陪着崔瑶兰出城前去迎接对方。刘益守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是在琢磨,如何应对崔訦提出的质疑。
“三哥,你来看我啦!”
崔瑶兰走上前去,握住崔訦的双手拼命的摇晃了一下,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让崔訦想起对方小时候的性格。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崔瑶兰,只见自家妹妹眼角含春,顾盼生辉,脖子上细密的吻痕虽然用围巾遮挡,却是若隐若现。崔訦是过来人,已经好几个儿子了,自然知道崔瑶兰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一暗,这件事只怕是不好处理了。
“母亲病重,她很想见你一面,跟我回南阳吧。”
崔訦目光闪烁,言不由衷的说道。
“病重?”
崔瑶兰一脸古怪,别看她现在几乎是脱胎换骨一般,实际上到襄阳也不过半月有余。明明走之前母亲李氏还身子硬朗的,怎么会就这十几天就病重了?
“真的么?”
“确实如此。”
崔訦侧过头,不敢看崔瑶兰的眼睛。
正在这时,刘益守揽住崔瑶兰的肩膀,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外面冷你先回卧房,你的身子不能受凉的。”
崔瑶兰微微点头,对崔訦说道:“兄长,让阿郎跟你聊吧,妹妹先回去休息了。”
她对刘益守异常信任,也隐约感觉自家兄长似乎别有隐情。
“小妹等一下。”
崔訦似乎想冲过来抓住崔瑶兰的手,正在这时,一支箭直接钉在他面前一步的地方!
“我家主公的女人,也是你们可以摆弄的么?再不退后,下一箭就射你身上了!”
斛律羡刚刚射出一箭,又迅速取出一支箭,瞄准着崔訦。
崔訦身后亲兵和刘益守身边的亲兵瞬间各自刀出鞘,刚才还温馨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不要紧张,手抖了就不好了,把箭放下,放下。”
刘益守给了斛律羡一个鼓励的眼神,轻轻摆了摆手。斛律羡这才把弓放下,两边也都把佩刀收回刀鞘。
“刘都督,这是什么意思?”崔訦面色不虞的质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你讲讲道理。人在做,天在看,声音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
刘益守皮笑肉不笑的对崔訦说道。
他转过头对定住身形,花容失色的崔瑶兰点了点头,悄悄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看到只有他们二人才懂什么意思的手势,崔瑶兰露出微笑,很是顺从的进入了城门,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