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只要水路将南阳的粮草先运到汉中,再从汉中转运到关中就行了。
高欢大军要进军,近的一路走宛城北面的叶县,远的一路走宛城东北的舞阴。只不过远的这条路离梁国的河南边界线也很近,行军并不算太方便。
所以达奚武等人和崔士谦二者似乎也很有默契。
叶县以北有个很近的地方叫昆阳,当年光武帝刘秀在那里一战封神,还引发了“流星火雨”。
“都是在等着高欢的人马来攻啊。”
刘益守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如今的局面陷入十分脆弱的恐怖平衡,高欢的人马什么时候来,多方混战就会如同火星掉入汽油桶般的爆炸开来!
“高欢已经带兵去晋州与尔朱荣决战,根本不可能带主力前来与贺拔岳的精兵决战。搞不好他们还会翻车。”
刘益守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并不是太看好这次高欢“平叛”成功。哪怕没有贺拔岳,这一战也不好打!
“高欢,会怎么处置如今的局面呢?真是很令人好奇啊!”
刘益守抱起双臂陷入沉思之中,脑子里在模拟双方交战可能出现的情况。
……
崔士谦在南阳发布檄文,痛斥高欢名为丞相,实为国贼。并宣布易帜,不再奉傀儡皇帝元朗为天子,转而举州投靠贺拔岳,奉长安的天子元宝炬为正朔。
南阳这地方异常重要,可不是青徐之地那种丢了无所谓,反手夺回来便是的非核心地盘。南阳一丢,等于是把洛阳的软腹部留给贺拔岳,高欢会陷入战略上的极大被动。
这口锅实在是太大了,孙腾根本就背不动。他连忙派人快马加鞭的去晋州,向高欢求援!
很快,在壶关城内调兵遣将对抗尔朱荣的高欢,就收到了这封让自己大为火光的求援信。
“崔士谦等人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壶关城城头的签押房内,高欢将求援信摔到地上,痛心疾首的大骂道:“都是些乱臣贼子,坏我大事!”
他心中如同吃了一盘子绿头苍蝇,被恶心到了极点。
崔士谦早不反叛晚不反叛,非要等尔朱荣来打晋州的时候反叛,都是群落井下石的家伙。
其心可诛!
然而,崔士谦虽然可恶,但高欢其实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那帮人跟自己从来都是同床异梦。
说白了,翻脸不过迟早而已,也就是发生在现在这个节骨眼,让高欢很被动而已。
真正让高欢极度不爽的,不是别人,正是自认识开始就一直在恶心自己的贺拔岳!
他之前写信跟贺拔岳联络,希望对方跟自己一同对付尔朱荣,贺拔岳嘴上答应说知道了,但就是按兵不动。
然后把触角伸向南阳,从背后狠狠插了高欢一刀!
其实贺拔岳作出这样的选择,是非常正常,而且符合地缘与战略的客观规律的。
尔朱荣虽然很厉害,但他所占据的晋阳和秀容川,还有间接控制的河东地区,对邺城和对关中的威胁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尔朱荣最多让贺拔岳难受点,却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占据关中。
可是对于高欢来说,尔朱荣就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剑!一个不小心,老巢邺城跟河北就保不住了。
威胁不同,自然选择也不同。这个道理贺拔岳早已想明白了,高欢在盛怒之下,反而没有看透。
“族兄,不如我带一部精兵回邺城,去南阳平叛吧。”
高欢族弟高岳拱手请战说道:“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贺拔岳的人马和崔士谦他们还未整合交接完毕,出兵正是时候。若是晚了,只怕尾大不掉,不好处断了。”
高岳沉声说道。
他的建议绝对是真知灼见,毕竟,历史上高欢在消灭了尔朱荣以后,却也没有夺回丢失的南阳,一直到北齐被灭国,南阳地区都是一直被西魏和北周的军队牢牢掌控着!
“确实如此。兵贵神速,族弟你辛苦一下,拿着我的信物,去邺城调兵吧。”
高欢微微点头,只否决了高岳建议里面的唯一一条:
派人去主持大局是必须的,但是带兵从晋州离开就不必了。
高岳一愣,自己不带一兵一卒回去,就一个光杆司令能顶什么用?高欢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族兄,邺城精兵不多,贺拔岳的人马来势汹汹,崔氏兄弟本身也会带兵,真的没问题么?”
高岳心中直打鼓的,高欢给的难题实在是太大,真的不好把握。
“无妨的,你只需要带兵牵制即可。龙雀(孙腾)已经在邺城周边募兵,待明年春耕之时,就是我们决战的时候,如今只需要以骚扰为主就可以了。
另外,我会调李元忠的人马配合你作战,全军由你统一节制。”
高欢拍了拍高岳的肩膀说道。
如今慕容绍宗能占的地盘都已经占了,高欢带兵到壶关城以后,整顿前线兵马,替换之前劳顿不堪,疲惫异常的守军,以生力军对阵慕容绍宗的兵马,已经连续夺回了包括襄垣城在内的好几个城池。
此番高欢带兵支援晋州,成果是非常显着的。尔朱荣的兵马,其实也不过是绷着一口气没散,今年旱灾波及范围甚广,尔朱荣的日子并不比贺拔岳好过多少。
如此关键时刻,谁输掉这口气,谁就可能一泻千里的输掉战争。高欢临阵指挥水平一般,战略眼光却是不差的。
“如此,那就请族兄放心,在下回邺城之后定然重整兵马,牵制南阳那边的敌寇。”
高岳双手抱拳,郑重的对着高欢行了一礼。
这次的事情,高欢根本没有惊动壶关城内的其他人,只是单独把高岳找来,就是害怕南阳那边的变故会动摇军心。
现在看高岳的反应,高欢觉得自己的处断没有任何问题。
等高岳离开以后,高欢突然想起这两天一直在思索的疑问来:
崔氏一族为什么会突然就反叛呢?他们稍微等一下,等晋州的战局分出胜负来再反叛,不是成功的机会更大,失败的风险更小么?
这一点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