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青徐那边的战局跟刘益守所估计的差不多,那么南阳这边的情况,就比原先预想的差了太多,几乎是处于失控的边缘。
高欢的平叛大军迟迟不见动静,贺拔岳的人马也没有如预料的那样占据邓县,反而老老实实的待在新野,四处搜集粮草,好似他们根本就不是来占地盘的一般。
刘益守虽然一点都不急,但麾下杨忠等人已经按捺不住,感觉战局的发展已经脱离掌控。
贺拔岳的人马还好说,高欢的人马如此沉得住气,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冬天的汉江不结冰,在城里待得烦闷的刘益守,这天趁着没有下雪,带着斛律羡等几个随从,在襄阳城北的汉江江面上垂钓,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他看上去是一点都不着急,可是沙雕王斛律羡却早就感觉火烧眉毛,身体里似乎有猴子在乱窜一般,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你不是整日在读春秋么?怎么还如此焦躁?”
披着大氅,坐在船边,拿着钓竿的刘益守不经意询问身后正在执勤的斛律羡道。
“读是在读,但是读不太懂啊!主公到底想怎么做,在下现在也看不透。”
斛律羡叹了口气,很多犯忌讳的话,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军中的保密原则还是很重要的,历史上因为多问问题,多出主意无辜被杀的人不知凡几。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刘益守到底想干嘛,只是初步计划执行了以后,敌人没有按照原先设想的那样行动。这就会让人很有挫败感。
“长平之战前,秦赵两国对峙了很久,满打满算十多个月是有的。如今南阳这边我们才来不到两个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刘益守扭过头笑道:“我都不着急,你就更不用着急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斛律羡不要想太多了。
高欢没有出手,确实出人意料。但是这种情况,就跟购物的时候,本来应该有的折扣券没有放出来一样。确实是没有更便宜的买到东西,不过好像也没有花钱,不是么?
刘益守看得很明白,自己这边暂时折损了一些隐性利益,一两年后才看得出弊端来。然而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不过是一些“浮亏”罢了。
亏是亏,但只要不“交割”,也就是结束战争,那么谁笑到最后还很难说。
正在这时,一叶轻舟慢慢靠近楼船,船头插了一面黑旗,迎风招展。
斛律羡小声在刘益守耳边说道:“这是我们派出去的斥候。”
“嗯,带他来见我。”
刘益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一拉钓竿,果然,鱼饵又被吃了,钓竿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襄阳的鱼很狡猾啊。”
刘益守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鱼狡猾呢,还是在说人狡猾。
不一会,斥候被带到,那人恭敬对刘益守拱手道:“主公,新野那边的达奚武部,有小部分兵马往叶县方向去了,打出的旗帜上面写了个韦字。”
“知道了,是韦孝宽嘛,你们也给标记一下。下去歇着吧。”
刘益守微微一笑,并未露出惊奇诧异的表情。
“主公,需要末将带队去叶县侦查一番么?”
斛律羡沉声问道。他在襄阳待着心慌,还不如出去看看状况如何。
“去看看也好,如今的局面,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好消息。有什么发现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报给我,切记切记。”
刘益守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并未把这件事当回事。
刘益守也不是飘了,而是无论贺拔岳的人马怎么折腾,他们都有个致命的硬伤。
那便是粮食!
南阳的粮食,是必须要通过汉水走廊送回关中的,要不然,明年春天贺拔岳麻烦大了。
但是现在是冬天,汉水虽然没有结冰,但其他的小河流毫无例外的全部冻结,并不具备运粮的条件。贺拔岳的人马不运粮,刘益守自然是没有办法截断对方的粮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一直按兵不动,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原因之一。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排在第一位。站在风口的时候,猪都可以在天上飞。但若是没有风,想要飞的话最好还是等等再说。
“不应该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刘益守给鱼竿重新换上鱼饵,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此战的布置。他自问自己还是很了解高欢这个人的,当得起“雄才大略”四个字。
微操很渣不代表没有战略眼光。高欢得知南阳地区整体反叛,贺拔岳派人进入新野,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无动于衷吧?
对于这波高欢的操作,刘益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不应该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宛城府衙的书房里,同样眉头不展的,还有崔士谦和崔訦兄弟两。按照他们的计划,现在高欢应该派兵入南阳“平叛”。
然后他们就可以放出第二波操作:请贺拔岳的人马入主邓县,和他们互为犄角,一起防守南阳。
所以对于达奚武提出要入主邓县的建议,崔士谦十分坚定的予以否决。但对于韦孝宽提出要北上驻守叶县,崔士谦则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有人愿意当看门狗,你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崔士谦感觉完全无所谓。叶县是南阳最北面的门户,地位确实很重要。不过大敌当前,那里基本上是守不住的,派兵驻守不过是起一个预警的作用。从宛城往叶县运粮,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向韦孝宽保证,宛城这边的粮仓,会负责叶县的粮草补给,请韦孝宽自便。守不住的话,亦是可以退回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