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洛阳城就像是一座巨兽,静静的躺在洛河北岸。此时天色尚未入夜,刘益守等人仅仅带着一千兵马,隐藏于洛阳以东的树林里。
其实这次行动,他们带来的人马,远远不止这么点,但大部队都是在虎牢关待命,并没有跟着一起来洛阳。
那些人,将会在刘益守等人控制了洛阳城以后,再行动。当然,就一千人马要怎么控制洛阳城,别说像彭乐这样的人不知道,就是刚刚投靠刘益守等人的王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洛阳城的城墙到处漏风,也不至于说让一千兵马兴风作浪吧?
此时此刻,王伟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刘益守身边,低声问道:“主公,我们一千人混进洛阳城不难,可洛阳城的宫墙应该是完整的,如果只是进城,又没法进入宫墙,那跟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件事,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他知道刘益守会忍不住带兵攻打洛阳,这种看似“自杀”的行动,在王伟看来,或许怎么收场难说,但一波流突进去还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他猜中了开局,却没猜中后来,谁能想到刘益守力排众议,仅仅带一千人攻洛阳啊!这一位主帅将几乎所有的兵力都留在了虎牢关,死保虎牢关不失!
而这一千人的攻城队伍,怎么看怎么觉得儿戏。
“你能想到我们会突袭洛阳么?”
刘益守笑着反问道,王伟不答,很显然,他平日里虽然狂到没边,但真办起事情来,却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么野的路子。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跟着刘益守来的于谨等人,全都是笑而不语,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此行就是要保证突然性,一千人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如果可以,我甚至只想带一百人。可真要只带一百人,稍微不慎就会翻船,这里头很难取舍啊。”
刘益守叹了口气,身边的于谨连忙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他吧。”
“是这样的,白马寺后面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洛阳禁宫。这是当初重修洛阳宫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皇帝想的金蝉脱壳之计。”
原来如此!王伟恍然大悟,有这么个“金钥匙”,那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人。他的念头已经通达,就他们这一千人,足以从通过密道来到禁宫,然后挟持元子攸。
再通过元子攸下达军令,开放大军进入洛阳的通道,那样只需要一个跑腿的,就能把近在咫尺的虎牢关守军叫来,不动声色完成对洛阳的占领。
要是能让元子攸把他们的身份“洗白”,封个官什么的,那真是可以横着走了。只是,这里头还有个问题。
“元子攸知道这个密道么?”
王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刘益守微微点头道:“他不仅知道,而且当初还企图用这个密道在朝会的时候杀死一些大臣,只不过后面事情败露了。”
这就不好搞了啊!
王伟的心提了起来,苦笑道:“元子攸不傻的话,一定会把密道封了!我们这次不是白跑了么?”
好不容易都到这里了,结果最后被清零。等费穆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管是虎牢关还是荥阳,他都会带着兵马一路打过去!刘益守前面神操作全部白给了!
“对于一个小硬币来说,他是绝对不会把求生的后路给堵死的。因为这条路不仅外人可以进,元子攸更是可以出去啊!而且白马寺内虽然绝不会有元子攸的人守候着,但那些僧人绝对被警告过,所以也绝对不会让普通人接近那里。”
除非有军队威逼!
而洛阳周边有军队的时候,元子攸那时候大可以把皇宫那一头用大石头堵死啊!
所以这个游戏,不过是一个猜元子攸心思的“致命游戏”。如果猜中,此番就能咸鱼翻身,从棋子变成棋手,要是疯狂一把,弑君废立都是等闲而已。
要是猜错……那现在赶紧跑路比较好,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跑到南梁去避避风头。
“走吧,从洛阳城北面绕过去,白马寺在洛阳城西面。”
刘益守一声令下,千人的队伍警惕的朝北而去。现在的洛阳城,比之前不知道萧条了多少倍。更有费穆因为练兵封锁了河阳关,因此洛阳城城北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来往的行人和马车。
刘益守他们有惊无险的带着人赶到白马寺的时候,正好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于大哥,你动手吧,然后你带着一百人把守住入口,将寺庙里所有的和尚与香客都控制起来。谁不听指挥的,杀无赦,不必留情。今日我们干的事情,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我刘某人孑然一身不怕他们,你可要保护自己的家小啊。”
刘益守拍了拍于谨的手臂说道。
这话不仅是说给于谨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彭乐等人听的。至于独孤信和赵贵他们,此次没有参与行动,他们被留在虎牢关了。
倒不是说怕他们坏事,而是关键时刻,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自己亲力亲为,不可将危险交给伙伴。如果独孤信他们也一起来,对方会有些犹豫要不要这样“作死”。
更要命的是,他们会提起“军事委员会”的事情,干扰决策!
刘益守决定甩开他们单干,等搞定了皇宫,这些人就会老老实实的上贼船了。
“嘿,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吧。”
于谨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难道他说自己没干啥事,朝廷就会相信?他现在不仅仅是“匪”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几个“匪首”,朝廷要杀全家的那种。
破局的方法,唯有“洗白”,也就是传说中的“杀人放火金腰带”,早已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如果刘益守说要杀元子攸才能破局,于谨也会毫不犹豫血溅五步将其斩杀。
“动手!”
于谨一声令下,麾下精锐如狼似虎一般的冲进白马寺,轻车熟路的将寺庙里里外外都控制住了。当初他就是宫卫首领,干这种抄家的活,不知道有多熟练。
刘益守一行人,让王伟看得目瞪口呆。他在荥阳待得昏昏欲睡,周边都是些酒囊饭袋,终日都在混时间,放松的很。
跟了刘益守才一天,就见识到了什么令行禁止,杀伐果断。
剩下的兵马也都进入寺庙来到地道入口。刘益守举着火把走了进去,很快,他又走了出来,面带喜色道:“地道里有风,火把上的火苗都在跳动,人在里面不会窒息,我估摸着,另外一头肯定没有被堵住。”
其实另一头有没有通,真要另说。因为地道里的风,也可能是半路上哪个地方开的通道,这种设计在墓室里用得非常多,可刘益守不能说实话。
来都来了,这个时候说些不确定的丧气话,你确定军心不会崩溃?行百里者半九十,很多时候,失败都在快要成功之前的那一刻。
刘益守不敢赌。此次从枋头南下,全军上下就是为了死中求活,不受人摆布,憋着一口气。若是这口气卸掉了,那就真的一溃千里,北方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主公,我打头阵!”源士康自告奋勇说道。
“你确定?这里虽然尔朱荣的人马走过一次,但……也不排除元子攸又重新布置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