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时候,王僧辩感觉伺候萧绎,还算是舒适,起码这一位平日里也很低调,也不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可是这次要伺候的,可不止是萧绎一位“大爷”。
萧衍那些儿子们,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王僧辩正在跟魏军对峙于下邳城外,沿着河流布防,双方都在进行试探性进攻,谁也奈何不了谁。然而这个时候,远在北海郡的萧续,给了王僧辩当头一棒!
开春后,海岸线的冰层也渐渐消融,困守郁州岛的萧续,带着残兵,乘坐前来接应的海船,直接回了建康,将梁国边境重镇拱手让给了高欢!
趁你病要你命,高欢命封隆之带着少部分兵马守北海郡,然后让李元忠带着本部人马攻打南面防御空虚的崆峒戍,也就是之前羊鸦仁部的驻地!
王僧辩大军侧后门户大开,有随时被人合围的危险。
这下子王僧辩实在是坐不住了,连忙以私人的名义写信给刘益守求救,言语极尽谦卑甚至谄媚。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看在梁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淮南水路便捷,比跑马还快。没两天,已经带着一万“精锐”出发的刘益守,就在路上接到了王僧辩的求救信。此时他还在沿着睢水往东行军准备前往下相,先跟宇文泰汇合再说。
没想到求救信就已经先送来了。
“主公,王僧辩送信来求救,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睢水岸边的一块礁石上,刘益守正在垂钓,身边的源士康有些不安的问道。
“一个落水的人,你要去救他,那么他会拼命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最后你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刘益守一边说一边提起竹竿,鱼钩上空空如也,鱼饵已经不见了。
源士康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虽然刘益守钓鱼几乎就没见过他钓到过,但是若是谈起这件事,还是不免会很尴尬。
“主公所言极是。”
源士康低着头拱手说道。
“行了行了,你去把王思政找来。这次他不是自告奋勇要跟我同一路么。”
“喏!”
源士康有些不高兴的走了。
他有情绪主要是因为元修这个人太过好色近乎变态,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尤其是喜欢什么公主啊贵女啊之类的,连带着王思政也被人厌恶了。
元明月都怀孕了,他还整天贼心不死的,源士康都无语了。为什么世上有刘益守这样在女色面前可以收放自如的人,也有元修这样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家伙呢?
不一会,王思政来到礁石边上,刘益守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这是王僧辩的求救信,虽说你们不是本家吧,但也还是一个姓。你替他看看,要怎么处置。”
刘益守双眼盯着河面说道。
王思政将王僧辩派人送来的信看了又看,最后一声叹息。
“你以为如何?”刘益守看都不看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王僧辩退守下相,不失为明智之举。若是滞留下邳,被魏军两面夹击,局面就会难以收拾了。”
王思政沉声说道。
为了往上爬,他是想拿出真本事的。可是他又不会溜须拍马,只能通过证明自己的实力来达成目的。老实说,这段时间他对元修也很失望。
元修跟元氏出身的几个不知道什么关系的所谓堂妹整天厮混在一起,在寿阳城内不少风言风语,连带他都遭受了不少白眼。
更要命的是,刘益守庇护下的元氏族人颇多,要是每一家元修都去骚扰,这要怎么收场?
王思政感觉自从洛阳大乱后,元修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现在整日想的都是刘益守带兵扶持他当皇帝,然后他再把刘益守那边的权力收回来,双倍的快乐。
对于这种天真的想法,王思政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用刘益守前世那句话说就叫槽点太多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
“退守下相,我们可以办,可是萧绎不行啊,王僧辩更不行。”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再次拉起鱼竿,又是啥也没有。王思政假装自己没看见这一幕,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是政治的终极解决手段,和最后的一锤子买卖。王僧辩攻下邳,打的是政治仗,为了萧绎而打。
他不能退,至少不能一仗都没打就退却。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刘益守感慨了一番,对旁边旁听的源士康招了招手。
“主公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原地驻守三天,任何人不得离开大营半步,违令者斩。”
王僧辩在那边叫救命,你不但不走,还原地扎营三天不动?这踏马也是人干的事么?
源士康一脸不解,压低声音问道:“主公,这是抗命,事后王僧辩和萧绎追究起来,我们也要花精力去应付啊。”
他说得一点都不错,刘益守目前管着淮南的几个郡,看起来似乎独立王国一样。但实际上,他的辖区跟梁国各地都在开展“贸易”,互通有无。
借着梁国的经济平台,发展自己的特色产业,这是刘益守定下来的重大策略。如果跟萧衍彻底闹翻,不说梁国会出兵讨伐,就算是对方玩一些经济封锁的套路,都会弄得刘益守很不适应。
萧衍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收拾刘益守,死虽然不可能,但是脱层皮太正常不过了。这就是一隅不敌一国的道理。简单来说,就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王僧辩和萧绎如果输了,他们还是等着我把他们捞上来吧,哪里有精力去找我们的茬。他们若是赢了,萧绎定然会被萧衍诸多皇子挤兑,日子也未必好过。
这两条咸鱼,就让他们好好晒太阳吧。”
刘益守撇撇嘴,现在这个时候去增援下邳,不说自己带着的全都是民夫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魏军,就算是能打得过,攻打下邳城也是中了魏军围点打援之计。
去得越早,死得越快。
“唉,阳休之不在,公文你来写。”
刘益守对王思政说道。
我写公文?
一时间王思政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刘益守这个人真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常常有惊人之举。
“公文是没有问题,只是,属下要如何写呢?”
王思政疑惑的问道。
刘益守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漫不经心道:“就说,春季道路泥泞,行军困难。但我军一定会加快行军速度,赶往下邳参与战斗。嗯,就这么写好了。”
他话说完,王思政和源士康都震惊了。
二人迟迟不愿意领命,刘益守叹了口气道:“去把斛律羡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