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显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命慕容绍宗再次出马,试图夺回祁县与平遥等地。
只可惜之前两次换帅,军心士气已然低迷,尔朱荣又不敢离开晋阳城,他怕部下投降高欢彻底反水。这一战还没开始,结局就已经可以预料了。
果不其然,慕容绍宗此番遭遇到高欢军的迎头痛击,狼狈的退回晋阳。
高欢军连续翻盘,已经从玉壁之战的困顿中走出,如今补给线也打通,不担心后路被断,军心士气嗷嗷叫的往上涨。
反倒是尔朱荣这边丢了邬泽,又折了尔朱兆,士气低迷到了最低,已经不堪再战。
此后高欢带兵北上,围困晋阳。他知道坚城难以攻克,目前士卒连番大战折损了不少,也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于是高欢写信到邺城,命令孙腾安排从各地抽调部曲北上支援晋阳。反正元修这个不稳定因素已经被破除,邺城留着兵马也没什么用,高欢决定这次就集中兵马,一劳永逸的解决尔朱荣。
高欢觉得此番可谓是天赐良机,错过这一茬,下次还能不能从尔朱荣手里找场子回来可就难说了。
“诸位,这次高欢可是打了个大胜仗啊,已经把尔朱荣逼到墙角了。”
刘益守把冯令华送来的密信给众人传阅,所有人无论是谁,看了以后都是面色凝重。
如果说柔然势力可以牵制高欢五万精兵的话,那么尔朱荣则可以牵制高欢的全部兵马。
不过现在的尔朱荣也不是当初的尔朱荣了。
现在看来,当初六镇之乱,时势造英雄,让尔朱荣混出了头。如今时移世易,当时势不在了以后,英雄也走向末路。
那时候,有刀就是草头王,有快刀,而且会用刀的尔朱荣,便是北魏最靓的仔,谁也抢不了他的风头。
可现在风向变了,人心思定,不想再过那种早上饱餐晚上死的日子。
如刘益守、高欢这样善于安定政局,善于笼络人心的领袖脱颖而出。就算尔朱荣不想承认,这天下也早就变了,再也不是他能出风头的年代了。
时势造就英雄,英雄终将因为时势的改变而陨落,如同当年他们崛起一样。
在场众人无不一阵唏嘘感慨,当初刘益守执意要与尔朱荣分道扬镳,估计源士康等人心中都暗暗惋惜过。现在回过头看,这何尝不是一种目光如炬的预判?
“此番不仅要出兵,而且要迅速出兵。要是等晋阳被攻破,悔之晚矣。”
王伟一脸认真的说道,书房内众人都是频频点头,显然都是不约而同的认为出兵牵制高欢的军力很有意义。
“要快速出动,首先得派一支大军去牵制高欢,兵马就不可能太多,一万人顶天了。
若是人数太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需要大量辅兵出动。如今正值春耕,大规模用兵实在是弊端太多。”
刘益守悠然叹息,继续说道:“只怕这次,要再来一回白袍北伐了。”
他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是屏息静气的挺直了腰板,想做什么不言自明。
当年白袍军出征北魏,算是萧衍在位时期在军事上难得的高光时刻了,其他时候无不是在以多打少,又或者是在家乡不远作战,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胜。
就好像涡阳之战、钟离之战那样,南军赢是应该的,输的话,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实在是不值得大吹特吹。
谁不想再玩一次白袍北伐,回来够吹上一辈子的了。
“主公,以北伐魏国之名,行救援尔朱荣之实。此战获利不值一提,只为长远计较。”
王伟双手拢袖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这一战是打不到洛阳的,或者说很难,需要超常发挥才行。但是只要能救援尔朱荣成功,让对方多牵制高欢几年,那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
刘益守摆了摆手说道:“河南之地,青徐之地,户口众多。我们北伐一地,便将其民内迁到江淮或者建康。等高欢只剩下一个河北以后,看他拿什么跟我们斗。
留人失地,人地两得。留地失人,人地两失。
此番我们要有两支军队,一支优选最精锐之士卒,负责攻城略地。还有一支备好大船小船,负责将所占之地的民众南迁。
双管齐下,只要把高欢的兵马吸引南下了,我们便可以徐徐撤退。甚至可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轻易与之决战。”
刘益守这番话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毛喜忍不住问道:“主公,如此一来,战功怎么算?”
“以军令记功,不以掠地或者斩获记功。这次我们就是为了吸引高欢军主力南下,出兵的规模也有限。要是计算斩获的话,那一个个都会杀红眼,现在还不是跟高欢决战的时候。”
目前的这个局,有点像是刘益守前世历史上侯景刚刚投靠南梁那会的翻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地理上的优劣来说,南朝的军队在这片战场上想取得暂时胜利很容易,但保住所占的地盘,却又是很难的。
既然尔朱荣的覆灭看起来已经是迫在眉睫,那么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手段就很重要了!
这件事的紧急性排在第一位。
“主公,此事若是摆到建康朝堂上说,只怕力有不逮啊。救援尔朱荣这样的事情,不能明说。”
王伟不动声色提醒道。
要是把话说开了,一定会有些不懂事的大臣建议:尔朱荣和高欢狗咬狗,让他们互咬不是最好的么?我们坐山观虎斗,行渔人之利不就好咯?
江南气候宜人,如今经济也很发达,南朝上下希望北伐的心思并不迫切,毕竟,北方人现在又没有打过来,不是么?
王伟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跟那些虫子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得好政治呢?
“所以啊,只能拿元修的事情做做文章了。”
刘益守微微点头说道。
“元亶……么?”
“对啊,其实我也想扶持元子攸,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呀。”
刘益守无奈笑道。
他不说还好,在场众人都快忘记元子攸是谁了,反正……元氏冢中的一具枯骨而已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这次北伐我们新组建一支军队,依然叫白袍军,以陈庆之的白袍旧部为骨干。”
刘益守拍了拍巴掌,直接将此事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