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元亶家的人声嘶力竭大喊元亶是服毒自尽的,谁信?他们的话有谁能听到呢?难道他们还准备到寿阳的衙门去告官,去控诉主公逼死元亶么?
事实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国的建康朝廷,主公说了算。主公在这里就是只手遮天,何必去管元氏的人怎么想呢?
元亶一脉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去感激主公的,既然如此,他们就要有当傀儡的觉悟。一个傀儡需要有想法么?”
王伟的话概括一下便是:是非关乎实力,公道不在人心。
当年刘益守还差点被高阳王元雍给胡太后送去当面首呢,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么?
现在不过是刘益守还未完全适应角色的调转罢了。
“行吧,那就麻烦你辛苦点跑一趟元亶家,慰问一下,顺便把元景植叫到我这里来吧。”
刘益守似笑非笑的说道。
今夜元亶刚刚自尽,王伟去他们家,对方肯定是不会有好脸色的。当然,刘益守此番也是恶趣味,既不让出馊主意的王伟好过,也不让元亶家的人酝酿情绪。
“既然是主公亲自开口,那属下定然将元景植请到这里来,主公请稍候片刻便是。”
王伟起身对着刘益守深深一拜,转身离去,看得源士康一愣一愣的。
“你家先辈为元氏鞍前马后百余年,今日见到元氏子弟落到如此田地,心中有何感想?”
刘益守看着身材魁梧的源士康问道。
“正如主公常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现在元氏的时代已经慢慢远去了,父辈不肖,子弟遭殃。无论元氏还是萧氏,皆是如此。”
源士康恭恭敬敬的说道。
“对了,萧正德是被萧绎处死,还抛尸乱葬岗,这事确认了么?”
刘益守忽然想起这一茬,好奇问道。
源士康摇了摇头道:“没人关注他,最近才听到有人说他是被萧绎麾下的人给宰了,抛尸荒野无人收敛。”
萧正德的失踪一直是迷,直到最近才有消息传来,是萧绎军中有将校将其秘密处死了,不过这个消息还没被证实,他的尸体也没有被找到。
无论萧正德遭遇了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肯定是死了。如果萧正德还活着,不可能不来建康找刘益守求官。
除了萧正德外,萧宏一脉的几个子嗣,都在藩王叛乱中死于建康城,多半是栽在了萧绎手里。
因为萧绎当初在建康大开杀戒,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依附于他,故而萧绎的实力恢复得很慢,远远低于刘益守的估计。
在刘益守看来,萧绎现在应该已经整军完毕,气吞万里如虎的。但据探子回报,湘州的萧绎似乎并未编练多少兵马,倒是他那个老婆徐昭佩的风流韵事传得很广,段子不少。
萧绎麾下的那些班底,也还是原先那些人,什么王僧辩、王琳,樊氏兄弟等等,并没有新的得力干将投靠。
反倒是广州的萧映扶持萧纲,联络当地豪酋,颇有些风生水起的架势,利用地理的优势企图与建康朝廷分庭抗礼,只是暂时还没有公开造反。
至于萧续和萧纶等人,据探子回报,似乎是在混吃等死,没有整军备战的意思。
刘益守占据建康之后,梁国政局就迅速恢复稳定,如今那些藩王们都看不到机会,有些是偷偷在做准备,有些则是在被动的等待乱局到来,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这帮人成事当然不足,但败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刘益守不敢大规模北伐,其实也是有担忧梁国各地藩王趁机造反。
心里想着这些复杂的事情,不一会,王伟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孝服的年轻人,跟元亶的眉眼很有些相似。
低眉顺眼的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刘益守。
元亶体弱多病,年纪也不算小,自然有勇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元亶的儿子风华正茂,可不想跟着父亲一起去死!
今日王伟气势汹汹的来到府上,元亶家的人根本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什么控诉刘益守逼死元亶了。
现在元景植的心情就是单纯的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已故的父亲把刘益守彻底搞毛了!
源士康看到书房里气氛不太好,连忙行礼告退,书房里就剩下刘益守、王伟、元景植三人。
“今日本王跟你父商谈许久,说是让他随军出征,然后我亲自带兵护送他入洛阳登基称帝。他说兹事体大,要考虑一下。结果晚上你父就因病暴毙,真是……让本王心中深感痛惜啊。”
刘益守假惺惺的说道,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我说你父是病死的,你敢说他是自尽么?你敢么?
刘益守目光灼灼的看着元景植,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谢吴王关心,家父九泉之下,也会感觉欣慰的。”
元景植言不由衷的说道。
听到这话,刘益守悄悄的松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怕那种一根筋的,硬是要头铁跟你抬杠,那就没办法整了。
“如今北方丧乱,高欢名为丞相,实则贼子。元修刚烈,被高欢算计,不仅他身死乱兵之中,而且元氏宗室还被高欢大量屠戮。
作为孝文帝嫡系血脉,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益守平静的问道。
元景植不断搅着袖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好想,如果今天想不出结果,可以明天继续想。”
刘益守意味深长的说道,把“好好”两个字重重的咬了出来。
很久之后,元景植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高欢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元氏子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而后快。”
“很好!”
刘益守重重的拍了拍元景植的肩膀,大声说道:“那你便随我一同出征北伐洛阳,然后去洛阳登基称帝吧!”
嗯?
元景植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你父已经陨落,本王可不希望你家再出什么变故了啊。”
刘益守啧啧感慨的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