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将程灵洗纳入麾下,原因在这番话里面也看得很明白了。程灵洗是他们家乡那帮人的头目,而杜稜是三吴出身的人,二人都在异地为流官。
他们可以为了公务抱团取暖,但是谁也不会成为谁的心腹。毕竟,杜稜自己也有麾下一群小兄弟呢。他若是拜大哥,手下兄弟怎么办?
“考中了武状元,居然连吴王府的酒席都不去,来来来,这次定要罚酒三杯!哈哈哈哈哈哈!”
刘益守走过去大笑着将程灵洗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末将定为吴王效死!此番平叛,请务必让末将为先锋!”
程灵洗激动说道。
他现在要上位,也就缺萧绎的人头来垫脚了!
上次考中武状元后他为什么没去参加招贤馆的酒宴呢?
因为程灵洗觉得这种应酬根本就毫无意义,完全是浪费时间!
跟刘益守混个脸熟是没用的,人家也不看你是不是长得帅,会说话。
武人就是要靠战功向上爬,这是铁律!
刘益守身边那个“沙雕王”能够异军突起,也不是他靠帮着吴王打猎发家啊,人家那也是实打实的战功堆起来的。
程灵洗对此看得特别通透,知道考上了“武状元”,被任命为宜阳县尉后,便急急忙忙回家乡告诉他那些小伙伴们:老子当大官了,想一起发财的跟我去宜阳吧!在家乡混日子没什么前途的!
他张罗了一百多人后,这才到宜阳城赴任,将这一百多人训练成了精锐。这才能在本地站稳脚跟,没有成为任由着杜稜摆布的傀儡。此前击退王琳的兵马,也得亏这一百多精锐齐心协力当救火队员。
正因为对方走得太急,所以刘益守居然连此人的面都没见过。
酒过三巡之后,刘益守看宴席上气氛差不多了,他忽然轻咳了几声,大堂内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萧绎杀父弑君在前,举旗叛乱在后。此等国贼,当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只是湘州风物,迥异于建康。贸然进兵,颇为不妥。
如何因地制宜破敌,倒是颇费些思量。
诸位有何见解,可以畅所欲言。”
来了!终于来了!
众人都是心中一紧,不管是刘益守麾下杨忠等人也好,还是宜阳城的杜稜、程灵洗等,都是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要是没有这句话,今天这场饭局就是纯粹在浪费时间!
他们这些武人,谁也不信跟刘益守套近乎就能升官的,等的就是破敌建功!
“殿下,末将以为,萧绎此番的要害并不在临湘城,而是……巴陵郡与武陵郡。主要还是以水战为主,以洞庭湖为战场。萧绎在洞庭湖经营多年,吴王还是要徐徐图之,水战乃敌方所长,需要谨慎对待。”
杜稜沉声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认为萧绎是个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渣渣。这位湘东王确实比刘益守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他麾下领兵的王僧辩、王琳、樊氏兄弟等人,皆为骁勇善战之辈。
并不是那种可以被人随意揉捏的阿猫阿狗。
“杜太守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就看在下先拿下临湘城吧。”
杨忠不屑的嘲讽了一句。
听到对方嘲讽,杜稜没接话,杨忠是刘益守麾下心腹爱将,能力如何且不说,光这亲密关系就不好得罪。
“诶,话不要说那么绝对嘛,你都把话说死了,别人还怎么说呢?”
刘益守不悦的呵斥了杨忠一句,后者连忙告罪。
“武状元,你怎么说?”
刘益守看着程灵洗询问道。
“王琳善水战,麾下部曲皆为船工、纤夫等,水性极佳,还有不少亡命之徒。
殿下所统帅水军虽然骁勇,临阵却未必能如王琳部那般进退自如。
末将以为,此战在洞庭湖还是要以小股兵马试探为上,水战不宜进行决战。若是水战惨败,则萧绎必北上江陵,或东进郢州(武昌)。攻守之势易,对官军就颇为不利了。”
程灵洗人高马大的,没想到说的话跟杜稜别无二致。看来此人是粗中有细,心思并不像容貌那般粗犷。
“主公,如今说这些倒是有些为时尚早。无论怎么用兵,先破临湘城(长沙市),这点是没什么疑问的,临湘城到这里也是无险可守,萧绎兵马迟早要困守洞庭湖。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打下临湘城以后,再来讨论在洞庭湖如何用兵。”
王伟站出来打圆场说道。虽然他也看不起萧绎能翻出什么浪来,但也不好当面驳斥杜稜与程灵洗二人。他与杨忠不同,杜稜和程灵洗跟他没什么利益冲突。
这两人毕竟将来都会是刘益守麾下的班底,没必要现在就给对方脸色看,那样情商太低了。
“言之有理,一切都要先攻下临湘后再说,这一点,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刘益守面色肃然问道。
“我等皆听吴王号令!”
大堂内众人一齐拱手说道。
“很好,程将军为先锋,攻醴陵。拿下后,就地修整。杨将军攻临湘南面的衡阳郡,杜太守与沙雕王合兵一处,攻临湘南面的湘乡。
待这三地都拿下后,一齐围攻临湘!”
说完,刘益守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桌案。
这便是典型的先斩羽翼再剁狗头,众将都没什么意见,十拿九稳的保守打法,无非是欺负萧绎的兵马都转移到了巴陵郡。
等众人散去之后,看到王伟眉头不展,刘益守好奇问道:“此战还有什么不妥么?”
“非也,临湘这边主公已经安排妥当,萧绎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属下只是担心韦黯贪功冒进。”
王伟叹息说道。
韦黯那边刘益守不好说什么,因为不是他的直接属下,韦氏的水军只能算是服从朝廷调令的方镇而已。
“韦氏水军操练数十年,会打不过萧绎这个废物么?”
刘益守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应该不会打不过吧。”
王伟勉强应和道,心里却是很忧虑韦黯飘了,坏刘益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