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摆了摆手,懒得跟宇文护多说什么,这件事已经了结了。至于以后,那得宇文洛生逃过眼前这一劫,才有资格说以后的事情。
宇文护走后,刘益守将双手撑在城头的女墙凹处,看着远方迷雾缭绕的河道。这些蜿蜒的河流,就像是洪荒的巨蛇一般,神秘而令人心生敬畏。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刘益守喃喃自语道。想来尔朱荣在晋阳冷眼旁观葛荣折腾,也是时候,要出来活动一下了。
他就打算在枋头城里,坐看风云起。
……
邺城的府衙大堂内,李神、封隆之、甄密、陈元康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匆匆赶来的崔孝芬,等着对方喝完水以后开口。
“说起枋头城内的刘都督和于谨,那确实是很有些本事的。
他们知道宇文洛生来势汹汹,锋芒毕露不可力敌,于是便……”
崔孝芬将刘益守等人是怎么坚壁清野,怎么把自耕农家庭都接到枋头城的保护范围,又是怎么袭扰宇文洛生,最后埋伏反杀,全都说了。
他本身文采极好,元诩还在的时候,就是洛阳有名的“文化人”。现在说起战斗的过程,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跌宕起伏。
听得众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陈元康智谋出众,听完崔孝芬的介绍,就激动的拍手叫好道:“妙啊,这是典型的疲敌之计。刘益守在可以动手的条件下,把宇文洛生折腾惨了。
不过现在河道也快结冰,到了攻守易势的时候。李都督,事不宜迟,现在开始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我们点齐兵马,从宇文洛生背后攻打营盘。
崔先生可以先回去,你将我的计划告诉刘都督,他会自行处置,你无需担忧。”
陈元康淡定说道。
他又看了看李神问道:“李都督以为如何?”
“可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神微微点头说道。
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一听就知道这一战有门。这就好比踢足球已经有队友把球给你带到了禁区,并且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着球要不要接,要不要传,直接射就完事了!
上次从邺城内带兵破葛荣“南大营”,李神就已然发现,葛荣大军有些“先天不足”,扎营一塌糊涂。遇到袭击后慌乱不堪,跟野战的时候完全不在同一层次。
“我与刘益守有旧,此番破宇文洛生,我一同前往,还是封将军领兵吧。”
李神年纪大了,现在早已不冲杀在第一线,每次领兵作战的都是封隆之。
见他跟陈元康都没意见,封隆之也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我尚且有个疑问。”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封隆之摸了摸自己的美长须,皱着眉问道:“如果我们击破宇文洛生,会不会让葛荣感觉到危机,从而带兵继续围困邺城?”
葛荣现在确实是退了,但是没走远,只不过是退到了邺城以北的滏水河北岸,要围困邺城,也就一天的路程而已。
“葛荣是忌惮被尔朱荣派兵前后夹击。但我们收拾了宇文洛生,葛荣或许就会觉得我们是个威胁了。”
封隆之沉声说道。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有时候吧,人们面临选择的时候,就是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过程。
救枋头城,一旦成功,就会多出一支机动兵力,去牵制葛荣,而葛荣也会少一支精锐。此消彼长之下,邺城被围这点风险,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封将军不必担忧,或者说担忧也没用。葛荣现在退走了,但实力仍在,他回来不过旦夕之间。比较起来,还是消耗他的实力比较重要不是么?”
陈元康满不在乎的说道。
他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封隆之瞬间就闭口不言了。
“崔先生,我现在就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刘都督。三日后,我们会从邺城出兵,袭击宇文洛生大营。”
陈元康做事很干练,写字笔走龙蛇,速度极快!很快,他就将信写完,交给崔孝芬。陈元康自从来到邺城后,就逐渐参与到了重大军机之中,最后几乎变成了一言九鼎之人。
他年纪最轻,说话的分量却最重,当真是应了那句“有志不在年高”。
“那行,在下这就走一遭吧。”
崔孝芬其实是想跟崔氏的族人谈谈崔家小妹跟刘益守的婚事,但现在显然是时机不太成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如此。他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等迫在眉睫的战争完结后再说。
……
邺城内一间普通的小院里,陈元康跟之前那个面色古板的青年讲述了刘益守是如何跟宇文洛生较量的。
他伸出一只手说道:“愿赌服输,除了输一万钱给我,还要安排你妹跟刘益守见一见。到时候成与不成,我都不再多说。你崔暹也是有担当的男子汉,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陈元康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暹,等着对方出糗。
“也罢,就是见一面而已,无妨的,总算不是个废物。”
崔暹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锅底一样的面色,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我说,那是你妹,不是你娘子。她总要嫁人的,你还能守着她一辈子?没有你这样当兄长的。”
陈元康没好气的说道。崔暹整日盯着自己的妹妹,不管是谁接近,他都像是防贼一样。
“其实高家的高慎,也并非那么不堪。对于崔氏来说,高家不是个好选择,但对于我妹来说,高慎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个刘益守,真的没问题么?你不要跟我说崔氏如何,我就想知道我妹好不好,你知道的,这其实是两件事碰到一块,不能混在一起。”
“人怎么样,见见就知道了。当然,你不能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