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胜仗归来,除了论功行赏外,剩下就是让士兵们好好放松一下。当然,底层的士卒们自然没什么好玩的,战场上不死已然是大幸,而刘益守则是把麾下的将领和文士都组织起来春游,搞一搞“团建”。
东平郡附近没什么名胜古迹(至少这时候还不算),可济南郡内,名胜可就太多了。历城东北有一山,名为“华不(fu)注山”,非常出名。
郦道元在《水经注》里记载此山是:单椒秀泽,不连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青崖翠发,望同点黛。
一座孤山傲然挺立,四周都是水,又称为“莲子湖”,一到夏日便有浅水稻溪,沼泽芦荡,水村渔舍,胜似江南。华不注山在其中,如同莲心一般,和周围景色组成了一朵美丽的莲花。
春季野花漫山遍野,这里的景色看起来好似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山顶上有一座“观景台”,传言春秋时期,齐国和鲁国招呼过来的“大哥”晋国在历城周边决战,齐军因为轻敌而大败。晋国主将就是在这里指挥战斗,调兵遣将。
听到这如数家珍的介绍,刘益守一脸好奇看着身边的杨胖子问道:“你没带过兵,为什么这些都知道?”
“这些无聊的东西,书里面都有嘛。主公这次可算是打出威风来,携天地之威,神鬼之能。邢杲天下枭雄,三战皆败,居然不是主公一合之敌。
主公现在就是太低调了,元子攸给个小小的北海王,还玩二桃杀三士,就他那点脑子,也配玩这个么?
邢杲哪门子的汉王啊,主公才是真汉王。”
杨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到杨小胖这么能吹,刘益守给身边另外一侧的王伟使了个眼色,像是在说:看到没,这才是拍马屁的正确姿势。
“主公确实是厉害,比某人家里那堂兄那叔父是厉害多了,堂兄坐镇荥阳被人偷家,叔父坐镇睢阳,十万兵马打不过人家七千。要是主公有十万兵马在睢阳,早就打到建康去跟萧菩萨谈经论道了。”
王伟偏过头目光斜向上,一脸嘲讽状,气得刚才还在吹牛的杨愔干瞪眼。
嘛,虽然王伟说话刻薄了点,不过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杨昱杨椿这一对父子,那真不是行军打仗的料。
刘益守在心中碎碎念,嘴上却说道:“做人做事要低调,猥琐发育,不能浪。岂不闻有诗云:昔吾旧友吊似汝,如今坟头草丈五,不懂闷声发大财,当心他日被皿煮。”
这算什么狗屁诗句?
王伟和杨愔二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目光后,又若无其事的当做没看见。他们都觉得,如果刘益守做的事情那叫低调的话,世上恐怕就没有高调的事情了。
不管是在阴阳渠大破偷袭的邢杲,还是开闸放水,用山洪灭了邢杲军主力,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一个将领吹个十年了。
此人从洛阳开始一路折腾到现在,哪怕是老虎也被折腾死了。可这家伙却能走一路浪一路,还越浪越高,现在都混成“王爷”这个级别了,你说他低调?这哪门子的低调啊!
“主公,邢杲已灭,青州的事情,属下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去蹚浑水。那接下来怎么办?”
杨愔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葛荣麾下的时候就知道偷跑,刘益守从来不敢小觑这小胖的智慧。他笑着反问道:“那你以为如何?”
“主公,历城我们是待不住的,这地方好是好,只是易攻难守,特别是很难防得住从西面而来的进攻。
现在向东这条路是往北海和光州方向去的,如果我们去,必定要跟李元忠他们合流。邢杲如今已灭,我们和他们缺少共同的敌人,说不定彼此间还会摩擦甚至开战,而且主公已经决定不走这条路,那么就不必讨论后续了。”
杨小胖还是有点眼光,刘益守点点头道:“说得不错,还有呢?”
“还有就是,如果我们向西,返回荥阳救驾,那么定然会跟梁国的北伐军碰上,血拼在所难免!以这支军队之前的表现看,似乎很不好对付。属下以为,向西是绝路,根本不能走。”
看到杨愔抢风头,王伟也抢在对方开口之前,把向西走返回荥阳的弊端说了。现在陈庆之兵锋锐不可当,还是不要跟对方硬碰硬了。
不是有句话叫“击其暮归”么?明知道对方很猛,你还要上去试试对方的成色,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不错,别说元子攸这货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就算是我亲爹现在在荥阳,这个节骨眼我们也不能去送死。”
刘益守点点头说道。
东面不能去,西面也不能去,北面是河北,李元忠那帮人的地盘,去了毫无根基,毫无机会,对方经营得铁板一块,估计都快被河北的高氏兄弟收编得差不多了!
去那边还不如去荥阳呢。
不管是王伟也好,杨愔也罢,谁也没有提去北边的事情,说出来侮辱智商。
“主公,属下只是在想,青徐还有一支叛乱的势力,我们是去剿灭呢……还是当他不存在?”
杨愔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泰山羊氏的人找到他,让他试探一下刘益守的态度,而泰山羊氏内部,也分为三派,局面比较复杂。
所以杨愔也只是答应对方打探一下刘益守到底是怎么想的,至于要不要告诉对方最终的结果,那都要看后续局势会如何发展。
刘益守看着山下的大湖,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那双眼睛,似乎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样,深邃而澄澈。
“羊侃这个人,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
杨愔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刘益守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说元莒犁房事的功夫着实了得,可以让刘益守神魂颠倒,让他不顾属下的生死也要为“扶弟魔”去完成不合理且没好处的任务?
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啊。
“羊侃若是攻陷兖州,则梁军会从徐州长驱直入青州。到时候,我们还是要在济南郡跟梁军过招。所以兖州城不能失陷,羊敦也一定要去救援,毕竟,我们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支魏军了。”
杨愔等着那个“但是”,然而,刘益守很久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眼睛看着山下,默不作声。
“泰山羊氏,派人求你打探我的态度?”
刘益守面带微笑看着杨愔,笑容虽然如常,但在杨愔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这小胖心中大惊,额头上冷汗直流,想开口解释,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很多事情,在世家子弟看来都是“基操”,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手下给袁绍写信的一大堆,泰山羊氏找个熟人传个口信,想试探一下刘益守的态度,这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杨愔却是知道,自己虽然觉得没什么,可刘益守却未必是这么认为的。
“罢了,我也就随口一问。”
刘益守轻叹一声,随即漫不经心问道:“那羊氏之人,说了送家中未出阁女子过来给我暖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