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家主公这张嘴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他们这帮北面来的“叛军”,摇身一变,成为名正言顺,官方认证的“勤王义师”。
这个世界太疯狂,老鼠给猫当伴娘,这回王伟算是见识到了。
“姑父,不,大司马,请入城详谈!”
萧詧难掩兴奋的说道。
“陛下先走。”
刘益守十分上道的做了个手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詧不过十六七岁,还是少年心性。他挽着刘益守的胳膊说道:“朕与大司马一同入城。将来,朕必不负卿。”
哪怕连一座额外的城池也没有占过,萧詧却已然把自己当做皇帝看待,跟当初年轻气盛的元子攸没有任何区别。
刘益守心中暗暗感慨,皇权这种东西,还真是很容易令人失去理智,难怪古今中外那么多人因为皇权的魅力而丧失人性。
……
来到襄阳城内,刘益守不经意的四处查看,城内的商铺居然都有开着门的。来往行人,面无菜色,街面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萧统死后,萧詧来到襄阳就藩,治理地方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一行人来到太守府的书房,屏退下人和侍卫以后,萧詧这才从桌案上的镇纸下面,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刘益守。
“朕接到大司马的信也没有几天,而湘东王萧绎的书信就不期而至。他在书信中鼓动朕和兄长一同出兵建康,跟他合兵一处。
朕看他不安好心,于是便没有同意。如今萧绎的人马在巴陵城附近训练水军,蠢蠢欲动,似乎有攻打江陵的打算。”
在古人印象里,长得丑的就是坏人。而萧绎这种瞎了一只眼的,更让人觉得为人阴沉,心思诡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萧绎要出兵建康,自然必须要保证后路无忧。江陵不仅富庶,而且四通八达,萧绎眼馋很久了。
我料他在出兵建康前,定会先出兵江陵。”
刘益守十分笃定的说道。
按道理说,建康都没有占领,就先树立敌人,这种做法其实是非常愚蠢的。
然而在前世史书上已然见识过萧衍的那些贤子孝孙们“精彩表演”,刘益守知道,萧绎不但做得出这种事情,而且会把萧欢和萧詧杀之而后快!
为什么呢?
其实不为什么,杀了就少一个竞争对手而已,就这么简单的逻辑。
“江陵重镇,不能有失啊!”
萧詧感慨道。
“这样吧,陛下就跟江陵王(萧欢)说,让他坐镇襄阳,把江陵让给萧绎。你们派遣使者,假意支持萧绎出兵建康,把江陵城让给萧绎作为根基。但是你们不去,而且不派兵去。”
刘益守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踏马不是在自杀?
萧詧差点一口老血喷对方脸上。都说刘益守是梁国名将,前有青徐逞威,一战退敌;后有悬瓠奔袭,虏辛纂回建康斩首。
怎么这位就如此拉胯的水平?还没开战就先白给?
“大司马,江陵重地,不可轻易放弃……”
萧詧有些不自信的说道,他毕竟是个外行,而刘益守虽然年轻,却是见过不少大世面,妥妥的“业内人士”。
“能,示之以不能,善之善也。萧绎决心出兵建康,麾下士卒群情激奋,士气高昂。若是陛下挡了他们的道,那些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江陵就是想守,也未必能守得住。
不如将江陵让给萧绎,然后他和他麾下的将士便会放松警惕,轻视陛下,无视襄阳这边的实力,安心带兵东进。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们现在退一步,是为了将来抄萧绎的后路。不妨示敌以弱,让他认为我们胆小怕事。”
刘益守微微一笑,这些套路都算常规操作了。
“呃,让朕的大哥来襄阳,那朕怎么办?”
萧詧一脸疑惑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只是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应该问,而不是等现在才问。萧詧不笨,然而还是有些迟钝,凡事后知后觉。
“陛下自然是跟随我们去寿阳,在寿阳起兵。
一来寿阳精兵众多,猛将如云。二来那里离建康实在是太近了,可以一路杀奔过去,不像是襄阳,要出兵的话,考虑的事情太多,牵扯太大了。
最后一条便是,鄙人之前一直在示弱,众多藩王和宗室们都以为我等隔岸观火。到时候陛下去了寿阳,我们迅速发檄文,将遗诏拓印下来散发到各地,猝然发难。
到时候定然可以出其不意的席卷长江两岸,至于能不能攻下建康,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刘益守的话入情入理,萧詧亦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不把江陵拿出来打消萧绎的怀疑,以后又怎么能从襄阳出兵偷袭江陵,从背后捅萧绎一刀呢?
不把对手当傻子的意思,就是自己这边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诱饵。再说了,哪怕萧欢不让出江陵,萧绎难道还会客气么?
“如此,那朕就叫兄长来,跟他说说这件事。”
萧詧咬咬牙说道。比起成为一国之君,江陵这座城池也就微不足道了。
“陛下,江陵易攻难守,将来拿回来亦不是难事。俗话说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有得?
将来入建康称帝,管它一个江陵还是十个江陵,不都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么?”
刘益守最后一句话,一锤定音,让萧詧下了决心。
王伟看了刘益守一眼,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跟自家主公这样的老奸巨猾之辈比起来,萧詧等人都是嫩嫩的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