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宓深深呼吸一口气道:“老师,咱们得做好一些准备了。”
“嗯?”
陈宓看着张载道:“老师,王安石这艘船即将起航,但前面礁石险滩太多,他驾驭不了,怕是不到半途这艘船便要倾覆,咱们不能跟着这艘船下沉!”
张载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宓道:“老师,咱们已经上了王介甫的船了,中途想下是不行的,中途下船咱们的名声就全污了,而且别人也不会信任我们了。
好在我们的目标还是与王介甫是一致的,咱们前期利用王介甫的势,培养出自己的势力,等有足够的力量,就该另立一党了!”
张载惊道:“你要党争?”
陈宓冷笑道:“老师,党争是不可避免的了,变法派天生便有一个对头叫守旧派,王介甫性格强硬,变法过程中恐怕也是非此即彼的性格,党同伐异便是必然之事!
到时候他便会将可以争取的都给得罪掉,那时候便是咱们的机会,咱们要做温和的改革派。
士大夫们其实都有改革的想法,但他们不想动大刀下猛药,想法是对的,但他们也没有能力,到了王介甫这里,其实想法也没有错,但他一样没有这样的能力。”
张载沉默了一下道:“那你怎么确定你就有能力?”
陈宓摇摇头:“老师,我也不确定。”
张载叹息了一下,苦笑道:“是啊,谁又真敢说自己便有这个能力呢?”
陈宓道:“其实对于咱们来说,本来就该壮大关学,所以积蓄力量本身就是符合咱们的述求的,正好借助王介甫变法之势吸纳更多的人。”
张载有些犹豫:“咱们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厚道?”
陈宓笑道:“老师觉得王安石能够成功吗?”
张载想了想道:“恐怕是不能的,听你说了他的主张,他的主张过于激进,一旦执行,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可能成功的。”
陈宓点头继续问道:“那王安石变法后,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张载悚然一惊:“恐怕是如此!”
陈宓笑道:“咱们若是有得选,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不加入其中,但现在已经身在其中,那便要发挥咱们的作用,尽量的减少这个变法的冲击。
然后争取在没有造成毁灭性后果之前,接手过来,进行调整,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也说不定呢,而咱们在这个过程之中积蓄力量,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嘛。”
张载毕竟是个大宗师,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很强的,陈宓的道理点到了,他便是理解了。
“好,尽量在前期影响介甫,执行的过程之中咱们尽量查漏补缺,避免出现大漏洞,这样后期收拾起来也容易一些。”
陈宓笑着点头,跟自己老师商量事情是很舒服的,张载总是能够敏锐的接受他的建议,不愧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
张载道:“今日与介甫沟通其他的么?”
陈宓点点头:“如同咱们之前猜测一般,他能够接受部分,但还是以他原有的方案为主,银行法估计可以实行,但只是一个辅助罢了,他们不会过于重视的。
所以老师,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将银行拿在手中,有弟子给你筹谋,三年之后,银行将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且会给你提供大量的人才,到时候关学的势头就不是他人能够阻挡的了。”
张载想了想道:“好,我尽量。”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
师徒二人似乎在密谋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挖人墙角壮大自己,似乎是一种卑鄙无耻的行为,但他们两个都非常明白,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对于这个国家不仅没有益处,甚至有极大地伤害。
他们并不是潜伏在王安石的身后,随时刺出致命的一道,而是准备查漏补缺,让政策不那么尖锐,随时劝谏王安石,行事缓和一些,再温和一些,然后挽救一些要被排挤的人,将他们留在能够发光发热的地方,等到局面再糟糕的时候,站出来接过担子,继续往前走。
有些事情做了会不被理解,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有些人为了维持自身的清白,面对国势倾颓,便不肯投身浑浊的洪流之中。
而有人确实挽起袖子,哪里管里面有什么屎尿杂碎,扑通便往里面钻,能够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
如张载、陈宓一般,陈宓说没有选择,其实哪里没有选择,而是有些选择他不愿意去做。
如这一趟,其实献出银行法,洗去一身腌臜,之后去地方任职,远离风暴眼,等王安石大势已去,再归来,那时候声望也攒够了,也可以接着赵顼继续想要变革的心思,成为中流砥柱,那样子其实是更轻松的。
非不能,而是不愿尔。
……
杨文广一脸的不高兴。
“玉容去见那个陈静安了?”
杨士奎愁眉苦脸:“是啊。”
杨文广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大晚上啊,女孩子家家的名节啊!”
杨士奎更愁了。
杨文广闭上了眼睛:“事情查清楚了吗?”
杨士奎点点头:“陈静安的确是被人构陷了,孙儿提审了几个参与的人,除了那个庞邱明,其余的人都招了。”
杨文广点点头:“算是个好消息。”
杨士奎点头道:“姑姑说明日让陈静安提去开封府立案。”
杨文广点头:“便让他试试吧。”
“爷爷……”
杨士奎有些欲言又止。
杨文广皱起眉头:“有话快说,扭捏作甚!”
杨士奎赶紧道:“是,爷爷,昨晚我看姑姑兴高采烈地样子,看起来比嫁人还要开心,莫不是与那陈静安私定终身了?”
杨文广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咆哮出声:“怎么可能,你这小兔崽子与你玉容姑姑是多大仇啊,来我这里给她上眼药,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杨文广就将杨士奎踹倒在地,杨士奎惨叫一声,赶紧求饶:“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适时杨玉容刚练完枪,看到爷孙俩一个打一个惨叫正热闹,她过来好奇地站旁边看了一会,好奇问道:“爹,你打士奎作甚?”
“嗯?”杨文广这才发现杨玉容,不由得气愤道:“这小子,竟然胆敢污蔑你与那陈静安私定终身,你说该不该打?”
杨玉容诧异道:“咦,我不已经是陈静安的未婚妻了么?”
杨文广诧异道:“这是什么说法?”
杨玉容更是诧异:“你不是跟我说了嘛?”
杨文广哭笑不得:“不是说已经取消了么,那陈静安不是不知道这事么?”
杨玉容一摊手:“晚了,我已经和他说了。”
杨文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