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魏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就等着皇帝的决定。
连续的大捷,宁远那次吹嘘就算不上什么了,赏赐是肯定的,增加粮饷也大有可能,尽管老魏并不是很愿意。
“赏功银尽快解送,血战获胜,伤亡惨重,朕不能寒了将士之心。”皇帝思索半晌,缓缓说道:“再加抚恤银,数额按关宁标准。”
老魏躬身称是,这是正常的,首功制不能废,还靠这个激励士气呢!至于抚恤,对东江镇来说,以前可没有。
木匠皇帝看了一眼老魏,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问道:“岳讬、硕讬这两个奴酋,是老奴的孙子吧?”
魏大爷立刻堆着笑脸介绍道:“正是老奴长子代善的大儿子、二儿子,是老奴的长孙、次孙。”
呵呵,皇帝笑了起来,说道:“奴酋代善快断子绝孙了吧?”
“好象还有续妻生的儿子,可也离断子绝孙差不多了。”魏大爷陪着笑,附和道:“这两个却是能征惯战的,别的儿子差了很多。”
老魏显然是做过功课,对于岳讬、硕讬的情况比较熟悉,皇帝一问,就能答出,显得他精于国事,关心辽东战事。
“老奴的孙子!嘿嘿。”皇帝笑了两声,说道:“解送来数千首级,朕又要去太庙祭告了。”
魏大爷也笑了,躬身说道:“主要是两个奴酋的首级,其他的,老奴觉得可筑京观以震慑四夷。”
“筑京观?!”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很好,大伴的这个建议甚合朕意。”
停顿了一下,皇帝又想起什么来,翻开捷报看了看,说道:“这个百户郭大靖不错,格毙硕讬,还有斩杀百人的战绩,堪称猛将。就按毛文龙的意思,升其为游击,再赏银赐服吧!”
首功制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运气好的话,在战场上活下来,捡个人头也是正常。
可贝勒这种级别的,就非常难,你可能射死他,可能砍死他,但贝勒身边还会少了亲兵护卫,能让你从容地割取人头,还能全身而退?
魏大爷连声附和,又提出借此大捷进行庆祝,振奋民心士气。皇帝痛快允准,心情更加畅快。
自所谓的宁远大捷后,明军已低落多年,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
老奴死后,本来值得庆祝,可被辽东巡抚派人吊唁后,引起蒙古诸部不满,联盟对敌的态势有瓦解的迹象。
明国、朝鲜、蒙古,三方联手压制建虏,本是有利的布局。
可蒙古诸部心生嫌隙,朝鲜又被建虏攻击,形势恶化之下,有东江军的连番大捷,正是重拾国威的契机。
都说木匠皇帝昏庸,其实天启帝是个很有心机手段的皇帝,在大事上拎得清,看人看事也颇为准确。想要用花言巧语来糊弄他,并不容易。
同样,也是天启帝给予了毛文龙极大的权限,并没有派文官监军。都司以下,毛文龙是可以自己任命,再向兵部和朝廷报备的。
但游击将军,却需要朝廷批准。当然,基本上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很少,且需要真正的战功。
如果毛文龙在上报中把郭大靖定在小兵,那顶多也就是个守备,不能升得太快。可起点就定在百户,再升游击,有大功辅助,也就不算过分。
而对于魏忠贤来说,讨了皇帝的欢心是最主要的。东江镇多得粮饷,赏功银的发放,郭大靖升游击等等,反正他是没什么损失。
……………….
宣川。
郭大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升任游击,可称将军了。所有的准备已经完成,马上就要开始攻城了。
不管皇帝或朝廷给予了什么赏赐,在郭大靖心里,对于天启帝、魏大爷,乃至今年要登基的崇祯,都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
天启帝不糊涂,但也不能跳出封建帝王的桎棝,脱不出封建帝王的手段。说白了,就是扶一派压一派,利用宦官集团打压文官集团。
而宦官集团和文官集团哪个得势,也不算兴利除弊,也不算拔乱反正,都担不起振兴大明的重任。
魏忠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他能够挽救大明,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说别的,光修生祠,就浪费了多少钱财和资源,用于平辽灭虏,用于改善民生,能干多少大事。
天启帝重用和信任魏大爷,不过因为他是太监,对皇位没有威胁,反倒要依附于皇帝才能生存。
至于崇祯,郭大靖就更不敢恭维了。要说明末谁是最大的建虏的内奸,看崇祯的种种作为,无疑是最象的。
这一点也不夸张,崇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能够挽救大明的机会,坑死了多少名将忠臣,可以说是他殚精竭虑地葬送了大明江山。
正是基于这样的思维,郭大靖对于毛文龙专权一镇、形同军阀,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对于郭大靖来说,和忠于国家是两码事。如果换做是他,肯定做的比毛文龙还要象军阀。
道理很简单,忠于皇帝的话,就崇祯的脑回路和苛薄寡恩、猜忌多疑的性格,早晚被他坑死。
在皇帝和国家之间,郭大靖作为后世人,选择哪个,是根本不用冥思苦想、反复权衡才做出决定的。
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有了暖洋洋的感觉。春天的气息,让郭大靖感到惬意,他望着宣川城墙,微微眯起了眼睛。
陈继盛所率部队的到来,终于完成了对宣川的合围。在此之前,如果建虏选择突围,是能够成功的。
但毛文龙和郭大靖的判断是正确的,宣川建虏并没有经历过模式已经改变的战斗,对于攻打城池的东江军更没有清醒准确的认识。
尽管东江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宣川建虏对于自己的战力,也相当地自信。出城作战有些冒险,但守住城池,建虏对此没有怀疑。
况且,令行禁止是建虏的优点,但现在,却成了他们覆灭的原因。在没有接到命令便擅自弃城,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