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当世剑豪、斩妖除魔的桐生和马,也不同于幻想研究、为妖役使的甲佐正章,柴生田久只是毫无特征的普通人。
既没有卓越才华,也没有强烈偏执,相貌寻常连出身都及其普通的他,光是取得律师执照就己经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努力和运气。
这样的他,想靠自力出人头地是不可能的。想摆脱如诅咒般纠缠着柴生家历代的“平庸”命运,就只有抱住别人的大腿这一条路径。柴生田久选择的大腿是合川法隆,或者确切的说是合川法隆所创立的福址科技。
在柴生田久跟合川法隆合作的最初,福址科技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经营的也只是康辽仪之类的非主流产品。然而在合川法隆的运营下,福址科技在短短数年便成为在民间拥有大批拥趸、在政商界拥有相当影响力的大型企业。
其他人对这番变化大概没啥特别感触,但亲身历的柴生却时常震撼于福址科技那近乎异常的“膨胀”——是的,膨胀。
福址科技的发展速度可以说违逆了世间的常识,也难怪有坊间传言说合川法隆的背后有kgb或cia的暗中支持。
对这些传言柴生基本是不置可否的,就算被询问也不会给回答。毕竟他攀着福址科技这棵大树爬过了名为“阶级”的天堑,摆脱了柴生家代代平庸的命运,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大约是柴生田久的沉默态度得到了合川法隆的欣赏,逐渐也交给他一些公司讼诉外的事务。那些事务基本上和他的专业都没多少联系,甚至可以说,他熟悉的现世常识在那里都派不太上用场。
到现在柴生都还记自己初次目睹那些非人存在时受到的震撼,也大概知道了福址科技飞速崛起的奥秘。那时候他面临两个选项。
一个选项是接受命运安排、成为合川法隆真正的心腹。二个选项是即刻离开福址科技远走他乡、跟这些常人不该触碰的存在断绝关系。
前者意味着他要裸身跳进那满是毒虫厉瘴的神秘沼泽,为合川法隆攫取利益。后者则意味着他要在远离凶险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艰难安稳的人生——“艰难却安稳”,翻译过来也就是“平庸”,也就是他倾尽毕生努力想摆脱的东西。所以,柴生田久几乎没犹豫地顺从了命运,当了合川法隆在神秘侧的传话人。
福址科技跟神秘侧的合作比柴生知晓得还要长,甚至可以说那些属于神秘侧的存在本身就是福址科技的一部分。
这两三年来柴生亲眼目睹了在合川法隆指示下做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物,也大概理解了自家社长沉迷神秘力量的缘由,不过柴生对此倒并不感兴趣。
毕竟和依靠金钱跟权势便能畅通无阻的现世不同,在神秘那侧,既无法力又无武力的柴生田久几乎是跟敬意绝缘的渺小存在。
尤其在跟那些活过漫长时光的古老存在接触时,若不是抬出合川法隆的名字,他几乎连交谈的资格都不被给予。好比今次,他拜见的便是在那些古老存在中也相当特别的人物。
那人昔日名为食梦貘,眼下则化身名叫重弘元司的男子。
重弘元司加入福址科技不过两三年,但俨然己是组织中仅次于合川法隆的二号人物。
另外柴生也知道,福址科技原本许多推进艰难的研究项目,都是在重弘元司加入便纷纷取得突破。多亏重弘元司的帮助,合川法隆的理想得以逐渐成形于现实,也因此给予了重弘莫大的权限跟尊重。
不过合川法隆毕竟只是人,而重弘元司则是栖息神秘侧的古老存在,两人出现分歧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重弘元司的行动明显偏离了合川法隆的期待,也间接影响到福址科技的安泰,于是柴生便被派过来质问此事——除了他以外,福址里也没有别人能担任这项任务。
事实上就算是柴生田久,在重弘元司眼里也和路边的石头差不了太多,因而所谓的“质问”实际更接近“提醒”。
换句话说,他相当于合川法隆丢出去吸引猛犬的那块石头。这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感激的立场,只可惜他的身份不容拒绝。
“呼……”
被引导到沙发上坐下的柴生悄然松了口气,望向周围漂浮着稀薄雾气的房间。
只见房间整体采取西洋风格的奢华装饰,几尊雕刻精美的大理石像宛如立柱般撑起房间的天穹,而成在房间角落则摆着座钟、日本刀跟西洋铠甲,还有熊和鹿的标本等不同格调的物件。每个物件都相当精致,然而混搭起来却在房间里构成大杂烩般的怪诞氛围。
柴生抬头上望,只见充斥房间的稀薄雾气在天花板处明显更浓些,一些像水母又像灯笼的奇怪物件在雾气中缓缓游动着。
房间里没有任何电器,它们身上放出的昏黄光芒便是房间照明的唯一来源。一只灯笼水母从柴生头顶飘过,那有如心跳般闪灭的昏黄光芒照得柴生头皮发麻,拼命控制住挥手拨开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