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西尔人大多受到森林的庇护,信仰诺拉。每年的三月十八日是阿玛西尔的“林歌日”,十二月十七日是“冬林日”,都是非常庄重的,与森林、诺拉有关的节日。
如果一名阿玛西尔人的葬礼可以由德鲁伊主持,那他的身份非大富及大贵;若是一名阿玛西尔人的葬礼能够由精灵主持——
那他要么是从政治地位上能够与精灵有交好的贵族,要么是为精灵或是森林做出过卓越贡献的冒险者,要么是为精灵提供许多便利的大商会商人。
当然,在几年后,当奥圣艾玛再次对拉罗谢尔发起入侵,精灵再次与拉罗谢尔人站在一起时,生命之树的光辉无差别地洒落在每一名参战的精灵和阿玛西尔人身上。
战后最宏大的葬礼,将战死的精灵与阿玛西尔人合葬。
总而言之,葬礼能够有诺拉的直系子民——精灵到场,对任何一名阿玛西尔人而言,都是一种得到诺拉认可的体现。
“我们的人……战死了很多么?”
“很多。”西里尔顿了一顿,“今后应该还会有更多。”
“唉。”米莎叹了一口气。
精灵并不畏惧死亡,诺拉的影响下,他们认为自然赋予生物生命,而生命在死后便回归自然,是一种合理而平稳的循环。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产生哀伤的情绪——
尤其是她日日夜夜地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每日散步时攀谈的对象可能就是一名死去的士兵的父母或是妻子。
她很难想象这些前一日还能笑着向她打招呼的人类在得知家人死讯的一刻会有多大的悲伤。
蒂法尼侧卧着,枕着西里尔的大腿,任由少年来回抚摸着她淡蓝色的长发与柔软的猫耳。这类沉重的话题小猫娘并不能理解,她的世界还太过幼小。现在只想着等西里尔和米莎说完话,自己可以分享自己的成果。
“我明白了。”米莎沉默了许久,终于出声道,“我会按自然神殿的规格来举办葬礼的。”
“至于选址……就在,嗯,西利基的东北面吧,靠近森林的地方,那里的地都没有进入城市建设规划。”
“因为比较靠近森林?”
“我说没关系的,但吉恩不敢。”米莎的语气终于轻松了一点,“吉恩现在在菲尔领,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又起得很早,头发都快掉光了。”
“那可真是太辛苦了。”西里尔棒读道,“为了成为莫拉格尔伯爵,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无非是同族你想多压榨压榨他罢了。”
“这叫能者多劳,按需分配。”西里尔站起身,双手顺势伸到蒂法尼腋下,将她抄起拎在手中,感觉小小猫娘好像伸长了一点,于是又将她左右晃了一晃。
“困了吗?蒂法尼。”他问道。
蒂法尼用力眨动那和他相似的漂亮绿色眼睛给他看:我是猫猫,这个时间怎么会困呢?
“那就去城里走一走吧。”
天已经很晚了,哪怕西利基的夜生活也算得上是丰富,这个时间店家也大多歇业了。
西里尔也不走那些成熟的繁华的街区,挑的尽是此前没开发过的、拟定新修建的区域。
一条深坑从城东一直挖掘到了城中——这是河道的雏形。新开掘的运河从埃勒金河引流而来,预计今后将穿行过整座西利基,连通至南北走向贯穿菲尔领的菲尔河。
河面并不算是十分宽阔,但足够让三艘商船并行。西利基的农作物、纺织品与铁质用具的生产量迅速提升,再加上菲尔领的一大半都被纳入西利基的版图,商路自然是广泛了许多。
单靠原先的陆运运输已经跟不上西利基的发展需求,开展水运对接下来西利基的发展至关重要。
西利基军的兵营现在在西利基的城北与城东,与拓展出的铁匠铺、裁缝铺聚集点毗邻。为骑兵准备的养马场则在城的西北方,分归塞西莉亚·罗曼努斯管理。
整座西利基的面积相比最初西里尔刚来的时候,已经翻了几番。考虑到城区面积可能还要再扩大,新的外城城墙依然没有修建的打算——当然,此时的西利基也没有这个人力。
“人口情况怎么样?”西里尔边走边问道。
“外来流入人口稍微增多了一些,很多都是从菲尔领来的——只能说菲尔领之前的经济情况太糟糕了,让许多人选择直接迁进了西利基。”
“难民呢?”
“有少部分从北方来的流民,不过都安排在了索米城和耶夫温德。”
“西利基这两个月能够平稳发展,真是要感谢你啊,米莎小姐。”西里尔欣慰道,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抓住了想要跳下河坑的小猫娘,拎着后颈就把她提了回来。
“都是你们离开前就制定好的计划罢了,我只是保证它不会偏离原定轨迹而已。”米莎谦让地说着,声音却稍微轻快了一些。
他们边聊边走着,绕了一大圈后,回到了领主府的门口。
“不用去把米娅、艾莉娜、卡罗琳她们接回来么?”米莎推开院门,回头问道。
“不用了,等早上她们就赶到了,不差这么几个小时。”西里尔说道,“我先去看一看陵园的选址,晚点就回来。”
米莎颔首,随后带着蒂法尼,走入了庭院中。
梦魇马自黑暗中走出,靠在西里尔的手掌心片刻,随后他翻身上马,梦魇马化为一道黑色的流光,带着他跑出了西利基。
夜风冷冷,大片大片发黄的草地在风中倾倒着。不远处的森林在夜色中就是一片无尽的漆黑,让人望而生畏。
西里尔忽然轻轻拍了拍马颈,梦魇马立刻停了下来,随后发出两声嘶鸣,身上漆黑的火焰也随之腾升而起,如屏障一般,却并不会灼烧到西里尔自身。
“出来吧。”他低喝一声,手在腰边剑柄旁放了一放,却没有拔出长剑。
面前的空间蓦地一阵扭曲,一道高大的身影凭空自梦魇马前迈步而出。那双深绿色的眼眸直视着西里尔,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好像被看穿了,连血脉都化为了一根根的青藤,在体内扭曲着——
“伊兰达尔。”西里尔微微欠身,说出了面前来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