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短会没有持续多久,原因在于他们并没有太多关于新奥威港可聊的东西。
描述新奥威港美食的风情显然不是会议上该讲的事情,特殊的任务链也并非能在会议上向诸位介绍的。而两位新奥威港人也并非多上级的人物,蹦不出几个词儿。
一位在海上漂了十几年的水手,和一名每天在海水中磨练自己的苦行僧,或许各自有各自的故事,但西里尔也没有让他们说出自己秘密的权利。
相比之下,尼尔·奥尔登的故事可能对他们了解新奥威港的事情有所帮助,但苦行僧是个死脑筋,只是低头淡淡道,一切皆是他的错,便再也不多说。
因此短会主要的目的,还是带新船长和大家认个脸熟。
会后,西里尔前脚刚走出门,后脚康纳·德雷克便追了出来,小声问道:“艾格先生……不,亚德里恩……不,伯爵大人?”
“你想怎么叫都行。”
康纳·德雷克已经知道了这个自称为马里内特·艾格的年轻人真实的身份,光王国最年轻的伯爵就让他目瞪口呆,更何况还有“索尔科南贵族小姐最想结婚的对象”,“首席女骑士的贴身弟子”,“公主殿下唯一指定”等等特殊头衔……
苏格尔·温克勒的一通介绍,让康纳·德雷克对拉罗谢尔的印象翻了一番——万万没想到拉罗谢尔居然是如此奢靡的国家,玩得这么花。
当然西里尔并不会读心术,看不出德雷克船长那怪异的表情下在想些什么。
“那……伯爵大人,之前不是说,给我一百金特里的预算,再加上十五个金特里的佣金吗?”
“是的,怎么了?”
“我想,那十五金特里的佣金能不能先拨给我,我有些急用……”德雷克目光躲闪着少年的问询,微仰着头说道。
“当然可以。”西里尔说着,便从手环中取出钱袋,将金特里点出,递给德雷克。
金灿灿的特里的重量并不轻,十五枚叠在一起的分量让人捧着的手都向下沉了一沉,德雷克正想道谢,却听西里尔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可得省着点用,最近听说西部的金矿矿山产出困难,金特里的价格直线上升,几乎翻了一点五倍。干完我这一单,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有这么肥的差事能接。”
“如果只是普通的吃用,我这里会为你报销的,不需要动用你自己的小金库。如果想改装拿破里号,钱当然也是我出。”西里尔似是怜悯地看着他,
“中年了,要对自己负责点,等做完这笔生意,就去安杰尔斯买套房吧,那里房价也挺贵的。而且你还没结婚吧?”
“这,这,伯爵大人,哈哈,我先走了……”
望着康纳·德雷克落荒而逃的样子,西里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的身后,苏格尔·温克勒此时才走出会议室,看到康纳跑远的样子,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了?”
“他向我预支了佣金,十五个金特里。”西里尔回答道。
“所以呢?”苏格尔吹了个口哨,“莫非拉罗谢尔最年轻的伯爵大人大发慈悲,打算给贫困潦倒远走他乡的可怜法师多发一点薪水呢?”
“你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吗?”西里尔斜眼看他,“西利基已经安排好了给你的房子,你要是能到西利基三天内结婚,我给你薪水翻倍。”
“不必了不必了。”苏格尔反而摇头,“我的时间还要用在研究无穷的法术上。”
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说真的,他为什么突然会要那笔高额的薪水?零用的活动经费我已经给他了。”
“你给过他了?有多少?”
“两个金特里。”
“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存钱。”西里尔摇头道,“还记得我们在灯塔酒馆里的时候吗?”
“当然。”
“那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青年人,你还记得么?”
“当然。”
“他在我们点菜的时候,和德雷克船长说了很多,我想他们应该是旧时——肯定不是朋友的关系。”
“不是朋友?难不成还是债主?”
“说不定就是呢?”西里尔说着伸出手,将一张羊皮纸摊开,递给苏格尔。
“这是什么?”苏格尔低头看着,“巴里·罗伯特,拉布港口罗伯特家的一员,做的是高利贷的生意……”
“放高利贷的?”苏格尔微微眯起了眼,“看来我们的德雷克船长还欠了很大一笔钱?十五个金特里,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说不定还不够用呢。”西里尔将羊皮纸收起,随后手无意识地搭在了剑柄上。
这个动作被苏格尔捕捉到了,他眉头一跳,“喂喂,人家只是个放高利贷的,虽然挺可恶的,但你不会又要拿剑威胁人吧?”
“当然不会。”西里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罗伯特家,可是贵族家族。”
“他们家是贵族?”
“嗯,爵位最高的是男爵,巴尔克·罗伯特。他们家主营的是海上运输,港口有相当一部分的船都和他们有关。听说他们还在海上做一些反串的脏活。”西里尔侃侃而谈道。
“反串?”
“假扮成海盗,袭击商船。顺便还会走私一些违禁品。”西里尔边说边摇头,“反正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当然,背后肯定有北盟的影子。”
这样类似的情况其实在各个港口区域都有存在,放在其他的地方,就会衍生出类似“港口黑帮”的组织。
但拉罗谢尔的南方不同。
因为他们有“北盟”。
北盟如一只触手怪,将触手伸进了所有它能够进入的孔洞,并在其中深深扎根。什么东西能赚钱,什么东西能来钱,这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将这些全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拥有着绝对的统治力。
越是了解,便越对北盟对南方的掌控程度感到心惊。
“总而言之,这个罗伯特家族不是善茬。”
职业级法师虽然天赋异禀,但受限于年纪,旅行的见识几乎为零,对这些闻所未闻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此时只能听着西里尔的长篇大论,随后发出一声惊叹。
而西里尔此时幽幽地道:“所以我不觉得我们的船长,能够顺利地从他的债主那里脱身。”
“那我们怎么办,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