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不知道,有一支部队会千里迢迢自王国的最西侧奔向最东的自然之地,也不知道会有数十骑身影,拦在帕兰尼亚与拉罗谢尔的国境线之上。
为首的女骑士自浴血的战马背上跃下,将长剑搁在那被从狮鹫背上击落、跪伏在地的帕兰尼亚军团长的颈上。
“我说,我都说,是奥圣艾玛人,是奥圣艾玛人让我们协同进攻阿玛西尔的!”
剑光闪过,那颗头颅高高飞起,砸落在雪地中。
“奥圣艾玛人,奥圣艾玛人……”女骑士掀起面甲,露出盔甲下藏着的英气十足的脸,而后俯身在那具尸体上擦干净自己的剑。
“团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跟随在她身后的骑士身形虚幻,居然全都是灵体。
“去阿玛西尔。”女骑士稍稍闭目思索片刻,便做出了决断,“也正好看看我所选的代理团长,现在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但帕兰尼亚人似乎还有些纠缠不清。”一名灵体骑士在此时开口说道,他们的声音皆是处于一个平稳的调上,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我闻到了死灵的气息。”
“死灵?帕兰尼亚人还能和亡灵勾结在一起?”女骑士嗤笑一声,面向前方,忽然用力挥出一剑。
青色的气刃化为三道龙卷,向着前方卷着积雪与残躯而去,将天空中的阴云都卷得破碎不堪,露出了阴云中潜藏着的、两道数十米长的白骨身影。
“骨龙。”她微微眯眼,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老对手——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活动在北疆,可没少拆过这些骨头架子里最顶级的存在。
“看来是奥圣艾玛豢养的亡灵法师的手笔。”一名身穿长袍的灵体骑士回答道,“荷美尔之城有多次关于奥圣艾玛违背公约的记录。”
“两头完整的骨龙,估计也是他们全部的家底了。”女骑士轻轻摇头,“完整的巨龙残骸,除了奥圣艾玛也没人能拿得出手,如果放任它们冲入拉罗谢尔的境内,恐怕还真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只可惜,它们碰上了我。”
她轻声言道,而后手中长剑竖起,身形在原地虚晃了一瞬。
下一秒,两道青色的裂隙,出现在了两头骨龙所在之处。它们强劲的身躯甚至没能做出反应,连挣扎都未曾挣扎,就被裂隙吞入了其中,刹那间便消失不见。
而女骑士已经还剑归鞘,重新坐上马背,转朝向东南方。
“走,去阿玛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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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很差,诺拉的负面情绪影响的并不单单是森林本体,还包括周边的一切。
黑森林区域的河流或是干枯,或是水质变得极其糟糕。晴天在黑森林的范围内是想都别想,阴天已经是最好的天气,不然就算暴雨或是暴雪。
黑森林的坏天气对在生命之树庇护下的精灵们而言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还有那位王国最年轻的侯爵、伟大的诺拉卷顾之人带来的神明加护,令整座森林未被污染的区域,都几乎回到了生命力最为旺盛的状态。
而现如今还待在黑森林里的,也只剩下格鲁所说的,目击到的奥圣艾玛军团了。
“快点快点快点,生火,把这些该死的枝杈都点着!”
维克一脚踹在偷懒的士兵屁股上,将后者踹了一个趔趄,“克雷蒙特,如果让你的家人知道你在军队里懈怠的表现,我想你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维克团长……”名叫克雷蒙特的青年士兵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们在黑森林里已经龟速前进了将近一个月了,每天才挪动几步路,几乎等于原地踏步,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拉罗谢尔啊?”
“我都快憋疯了,你要是让我去冲锋,去撞拉罗谢尔人的盾墙,我一句怨言都没有,但现在每天就在这里生火,生火,点这些摸到就令人难受的要命的枯树枝……”
“克雷蒙特,别说了。”维克皱起了眉。
“维克团长,我们这一个月别说拉罗谢尔人了,就连精灵都没见到过一个,让地龙进入森林不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吗?为什么那位……”
“克雷蒙特,闭嘴!”维克提高了嗓门,终于将克雷蒙特喝住。
身旁其他百人团所属的士兵已经将奇怪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维克露出尴尬的笑容向他们点点头,而后拉着克雷蒙特,快步躲到隐蔽的角落,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克雷蒙特,我强调过很多次了,这种话不能说,想都不要想,我们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但维克团长,你真的不觉得奇怪么?尹奥·维罗斯,圣赫尔科恩特鼓吹的天才将领,他难道做出了什么值得夸耀的表现吗?先是莫名其妙地进入森林,然后黑森林就开始扩散,我们每天都得烧这些不知道哪来的破枝条……”
克雷蒙特抱怨到一半,维克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接着将他按翻在地,挥起拳头便向着他的脸上砸了下去:
“我让你馋嘴,让你偷喝酒!回去之后我肯定要告诉你的家人,他们的儿子的表现令其蒙羞!”
克雷蒙特又惊又怒,但当他的视线跨过维克,看到其背后站着的一道阴沉的高大身影时,顿时理解了团长的作为。
“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那道阴沉的身影低低地说着,吐字混淆无比,如果不是维克听力好,不然根本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大人。”维克直起腰,毕恭毕敬道,“这小子馋嘴,偷喝酒,被我抓到了。”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铁制的酒瓶子,摇晃了两下,发出了液体的响动声,接着陪笑着递给那道阴沉的身影。
阴沉的身影伸手接过,他的手臂都被包裹在一层蠕动的黑色云雾之中,看着怪渗人的。
“去吧,记得准时生火。”
那道身影终于离去了。
克雷蒙特看着维克团长僵硬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转过身,那张脸上已经一片苍白,满是汗水。
“你小子,记住了,千万不能再说那些话了。”维克一屁股坐倒在地,仰首看着枝杈后那乌黑一片的天,“为了你,我可是把最后一瓶酒都赔上了。”
“维克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