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地处天府城的角落,如名寓意为永远安居,尤其一踏进殿内便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在身边,让人闻起很是安心。
神翊曣自己住在永安殿的东厢,将芸莞安排在了西厢,只为让芸莞陪着她,不然除了下人就剩她,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她肯定会更睹物思人,陷入对她母妃的追忆里不可自拔。
芸莞对于永安殿没什么可挑剔的,天府城里的殿宇除了不跟王公贵胄的府宅大院相比,但凡拿出来各个都比城外的宅子好,更是把芸莞的端木府比没影了。
神翊曣借着给芸莞接风的名义,特意配备了丰盛的晚宴,只为能与泽枫霖同桌共饮。
“妹妹,别给我倒了,我真喝不了了。”泽枫霖对自己的酒量很了解,他已经感觉有点微微上头。
“霖哥哥,你再喝一杯嘛!我这可是把我父皇的女儿红都给你搬出来了,你今儿不多喝点,下次可是喝不着咯!”神翊曣的目的很明确,她想将泽枫霖灌多,好让其留宿宫中。
“曣妹妹,别灌你霖哥哥了,再喝他真多了。”芸莞也跟着劝慰着。
“没事,大不了就留宿这殿内呗,有的是地方。”神翊曣随口开着玩笑。
“那可不行,有失礼节的事,我不能为之。”泽枫霖虽然喝了不少,但他的意志还算清醒。
他儿时可以在天府城内肆无忌惮地生活,但行了冠礼之后,就没有理由再留宿宫中,尤其是在未央宫内。
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行,泽枫霖不跟皇室一个姓,他就是外人,外人留宿宫中这是宫里的禁忌,不遵守是要掉脑袋的,除非是皇上情急之下召见或是下旨特批。
就好比慕容靖宇白天可以在永延殿陪着长公主,但到了晚上他就得去仁医堂借宿。
“没事吧,哥哥就小憩一会儿,实在不行我再送你回府。”神翊曣很是热情,难得泽枫霖能来永安殿一次。
“大晚上的,你可别折腾了。”泽枫霖直接拒绝。
“我折腾怕什么?只要哥哥平安无事就好。”神翊曣以为泽枫霖是怕她受累。
“妹妹还是好好留在殿里……帮我照顾我师父……她人生地不熟……我怕她孤单……”泽枫霖的话被神翊曣打断了。
“哦……我肯定会照顾好莞姐姐。”神翊曣很是失落,她本以为泽枫霖是担心她一个女子大晚上出宫不安全,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原来其是怕芸莞独自一个人在宫里孤立无援。
“你俩都要好好的,我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芸莞会心一笑。
“曣妹妹,改日咱再喝吧,我好困,想回去休息了。”泽枫霖不想再被劝酒,他明白自己若是再喝肯定会迷糊。
“嗯……我就是想热情款待,没有别的意思,哥哥要走,我去送送你吧。”神翊曣不能强留泽枫霖,作为女子她已经太主动了,委婉一些对大家都好。
“妹妹受累了,师父,我先走了,告辞!”泽枫霖道别完又嘱咐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事,就托人通报我一声。”
“好了,我能有什么事,霖子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告辞。”芸莞摆摆手让俊男靓女赶紧离开。
“莞姐姐再吃点,要是饱了就四处转转,散散步,不过……可别走远啦。”神翊曣很欣慰,因为芸莞很识抬举,知道给她和她的霖哥哥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好,曣妹妹放心吧,霖子慢走!”芸莞望着泽枫霖和神翊曣肩并肩离开,她始终觉得这俩人很是登对,尤其神翊曣如今失去了靠山,似落难的凤凰少了些傲娇。
与旁人相处收敛了不少傲气,神翊曣的性格变得讨喜了很多。
傲娇傲气成就了傲骨傲人,皆是因为有可傲的资本与权利。
没有几分成就谁敢高傲地孤芳自赏?
芸莞将女儿红端到嘴边尝了又尝,浓郁的辛辣中透着甜味,让她忍不住一饮而尽。
上次喝酒时,还有神翊烁在她身旁看着,明明其说要试试芸莞的酒量,可是只喝下三杯他就不让继续了。
芸莞喝点酒便脸颊通红,心跳加速地如小鹿乱撞,神翊烁见状便赶紧叫停。
只三杯对芸莞来说小菜一碟,虽脸红,却清醒地很。
芸莞唯一一次喝醉酒是偷她爹爹的酒坛,跑去她娘的坟前一边哭一边喝着辛辣。
一口饭一口菜都没吃,急匆匆灌完了一坛酒,迷迷糊糊抱着她娘的墓碑哭了许久,好似把喝进胃里的酒都哭了出来。
还好宥宸当时偷偷跟着芸莞,监督着姐姐的行踪。
见其大哭后,就立马折返府中求人相助,才将芸莞弄回了府中。
那时芸莞还没及笄,若是被歹心之人绑了去,指不定被卖到哪去呢,即便没有被坏人盯上,万一被山林中的猛兽袭击也可能会命丧黄泉,就算万幸捡条命也保不齐被啃噬掉肉身落下终身残疾可如何是好?
芸莞很庆幸,这个世上还有自己可以一直守护的弟弟。
芸莞也知道自己之前叛逆的时候还好有弟弟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
亲人是亲情的延续,亦是对未来的渴望。
没有亲情没有亲人守护的人,很难有健全的人格和去爱世间的能力。
如今的芸莞不止有宥宸需要惦念,还有神翊烁时常令她牵挂忧心,她始终捉摸不透他的言行,时而靠近,时而疏离,急匆匆回,又急匆匆离。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揪着她的命门,跟着一同往前走,他指西,她不能想往东去,他指东,她便不敢往西迈步。
对他的言听计从令她无力去思辨,却时常感到焦虑,就像是一只被放飞在天空里的纸鸢,线绳牵在他的手中,漫无目的地飘着,逐渐忘记来路,更不知归途。
芸莞一边抱着酒坛,一边在永安殿外走着,静静地观赏着迷人的夜色,即便是偌大高贵的天府城,也藏着卑微的爱与渺小的人。
情与爱终究是心里难过去的劫,很容易就入了歧途,误了终身。
与月对酌思情郎,不识前尘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