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黄河之会,他在外楼场,姜望在内府场,那时候的姜望,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但几年后的今天,他已经自觉站在了挑战者的位置上。
他并没有什么不甘不忿的神情,只是很平静地叙述他的决定。
“我来。”赵汝成抬步便往前走。
姜望按住他的肩膀,温声道:“小五,你不能跟我抢对手啊。”
赵汝成这会情绪很不好,贸然与那良切磋,双方实力又相差不远……很容易打出问题。
那良也道:“我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挑战姜望的,赵汝成你若有战意,不妨等我打完这一场。”
“等你们打完了,还有我什么事!你要是还有一根手指头能动弹,都是我三哥手下留情!”赵汝成颇不耐烦,但还是闷闷地走到了一边,给他们留出交手的空间。
那良表情平静,好像并不觉得赵汝成的话有什么不对,但看向姜望的狼眸,其间战意如焰:“我想试试。”
对于那良的挑战,姜望没有道理拒绝。
他既然敲响广闻钟,问剑草原英雄,让牧国的苍瞑、呼延敬玄相继为他磨剑。
那也应该有接受挑战、帮牧国天骄磨刀的觉悟……且需有不伤性命的默契。
但……
姜望平和地与那良对视:“我接受你的挑战。但仅仅一个你,我很难尽兴,长相思匣中有憾。我在这里等着,你且去把穹庐三骏都叫来,咱们一起推演神临极限,也算不枉相逢。”
那良的狼眸,在这一霎凶光乍现,显然认为自己被小觑了,生出愤怒。
他们之间的上一次交手,还是姜望代表齐国出使草原的时候,那次切磋他的确输了。但这几年来他砥砺生死,几乎住在边荒,早已今非昔比!
穹庐三骏个个都是神临境中强者,草原天骄,他那良更非无名之辈。你姜望就算再强,哪怕一打二呢!竟张口就一打四!何等蔑视,何其狂妄!
但姜望只是一抬指,指尖飞起一个火红色的光球。其间焰雀飞、焰花长,焰城璀璨。勃勃生机,呼之欲出!
那良眸中的凶光,一瞬间就敛去了。
悬于姜望指尖的焰光之球,自然是微缩的真源火界。
而在那良的眼中。
这已经是一个小世界的雏形。
这是触手可及的“真”!
姜望并不狂妄,其人确实已经触摸到神临境的极限,仅他那良一人,的确是没有交手的必要!
“我去叫他们。”那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道:“在哪里交手?”
姜望本想张扬到底,狂言一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就在此处打,房屋街道若被你们破坏,也算我输!’
但看了旁边恹恹的赵汝成一眼,心念顿转,说道:“明天这个时间,还是在苍狼斗场。我来安排场地,你们准时到就行。”
那良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走,同那头巨狼一起,几步就消失在人潮中。
赵汝成没想到一场普普通通的挑战,姜三哥还弄到斗场去了。平时他当然兴高采烈,摇旗呐喊,这会却只觉无趣,恹恹地道:“三哥你自去吧,我找个地方睡一觉,你打完了来找我。”
“别走啊!”姜望一把抓住他:“你不在场怎么行?”
赵汝成叹了一声:“算了,我累了。”
姜望道:“那等我安排好场地,谁帮我送这张贵宾票给赫连云云呢?”
赵汝成抬起头来。
姜望笑道:“堂堂大牧皇女,难道不应该关注牧国天骄的实力吗?穹庐三骏再加上那良,他们本身的天资加上他们背后的势力……此等战斗,大牧皇女没有理由不在场吧?除非她完全不需要这些人、这些势力的支持。”
赵汝成也便笑了,主动搭着姜望的肩膀:“三哥,你好厉害啊,就这么一个火球,就叫那良看到差距,自觉去叫人。那小子可是狠角色,轻易不服人的!来,苍狼斗场在这个方向,你跟我走。”
姜望弹了弹指,云淡风轻地收回真源火界:“那良如果在看到现在的真源火界之后,还看不出他和我的差距,他今天就不应该等在街口。因为那真是半点意义都没有。”
赵汝成连声附和:“是,虓虎将军也不会让他出来丢脸。对了三哥,你在苍狼斗场也有人脉?这地方可不简单啊,草原最赚钱的几个斗场之一!”
“早说过,我在草原有那么一点人脉。”姜望用‘你真是少见多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汝成,淡声道:“当初和斗昭交手,也是在苍狼斗场办的。靠卖门票就卖了一大笔。”
“三哥真是又有实力,又有人脉,又有生意头脑!”赵汝成赞不绝口,笑着道:“这场打算如何定价?”
“这场不卖票。”姜望从容迈步:“不好太伤他们颜面。”
赵汝成沉默了一下,道:“三哥,这话应该留着等会再说。”
“怎么?”
“很适合开场!”他笑道:“四个里能疯三个。”
……
……
穹庐山是草原的圣山。
狼、鹰、马是草原上最神圣的三个图腾。
宇文烈、金公浩、完颜度,这三个人能以“穹庐三骏”为号,自然是草原上最秀出的几位天骄。
出身于真血家族的他们,无论天资、血统、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耀草原。
只是洞真毕竟不易跨越,三十岁以下洞真者,唯李一一人。四十岁以下洞真者,亦极罕有。
他们停于洞真门前,积累修为,打磨心性。
等到了那良奋起直追。
也等到苍瞑在四十岁之前突破洞真,压过他们一头去。
人们在这时候论及草原最天骄,才常常略过他们的名字。
但这几个人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那良若真能叫齐他们,即便是今时今日的姜望,亦不能说可以稳赢!
但也唯有这样的战斗,才值得今时今日的姜望出手。
长相思一旦出鞘,岂能以锋锐对弱者?
“三哥,票送不过去,怎么办?”苍狼斗场,备战的房间里,赵汝成俊眉紧蹙:“宇文铎现在连云云的面都见不到。”
姜望松弛地坐着,手上拿着一本记录草原斗场发展历史的书,正在翻看,闻言瞥了赵汝成一眼:“你以前是那么聪明,现在怎么笨成这样?”
“怎么了?”赵汝成很有些焦躁。
姜望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当局者迷”,再聪明的人,一旦陷进爱情里,也昏头昏脑,没个方向。
他颇为唏嘘,用智者的姿态,怜惜地看着小五:“这场战斗的贵宾票,我都交给你了,只送不卖。你就只送一张吗?”
赵汝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送再多张她也不要啊,宇文铎都送不过去,还能找谁?去敏合庙找大祭司?”
姜望叹息一声:“你现在即刻出门,送一张贵宾票给昭图皇子。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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