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两侧,一边是无尽浊流,一边是是滔滔血河。
还可以看到许多的修士正在与恶观厮杀,或者慢慢涤荡祸水浊流。
红尘之门那一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莲子世界内部的惊变,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无知者无惧,但也没有掌控命运的资格。
姜望忍不住想到——那许希名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司玉安一剑将几个年轻人卷至安全地域,便准备离开这里,参与大战:“好了,你们——”
他剑眉倏而一挑,反掌一推,将众人后推数千丈:“你们就站在这里看!”
下一刻,天穹忽暗。
一座主峰高有八千丈、山体绵延数千里的巍峨巨山,遮住了本就晦暗的天空。
夏地‘锦绣华府十三峰’中排名第三的太嶷山,从天而降!
玉带海面低三尺!
本该已经逃到祸水深处的彭崇简,竟又回转,以一座太嶷山为他开路。
那遮天填海的恐怖威势,惊得修士四散,而尽数被一道剑光卷开,都落到姜望等人身后。
姜望心中感动。司阁主真是面冷心热啊。一边让我不要想太多,一边还是带我们来观战。一边酷冷不言,一边抬剑救人。
大修士真有大承担!
前辈如此表率,他也张开真源火界,将司玉安一剑卷来的数千名不同出身的修士,尽数庇护于此世。
众人只见——
那太嶷山轰天碾海,势压万里,但却骤停在高空,不能再下一尺。
因为有一根茅草,横在此山下。
司玉安一草担山!
长相儒雅但气势霸蛮的彭崇简从山巅跃下:“司玉安,两宗交谊万载,你我无冤无仇。放我过去,且留一线!”
他的血色宗主袍在狂风中猎响,一霎百化为千、千化为万,千万个身影,同时往前冲。竟是直接放弃了熬炼多年的太嶷山,一心求走。可见追兵甚急。
司玉安道了一声“好”,又取出茅草一根,施施然在身前一横——
“便留你这一线!”
这一剑,天海皆开,顿分清浊。
千万个血袍身影同时裂空碎海,想要强行冲过玉带水域,尽都被一剑拦回!
剑势虽则如此潇洒,但司玉安心中早已骂开,那陈朴和阮泅竟是干什么吃的,追杀一个新晋真君彭崇简,都叫他跑来跑去,还跑回了玉带海。险些叫他老人家丢了面子。
当然不能真个骂出声,损了高人形象。遂以怒意为剑意,直趋彭崇简:“搬山小子!怎的不过?”
“老东西,你就挡在这里,不要再让!”彭崇简有神力无穷,进步冲拳当头砸。
万顷波涛无,天地元力消。
就连空间,也整块地被抹去,显现无根世界空幽幽的本质。
在他和司玉安之间的一切,被一拳砸空!
面对如此恐怖的拳头,司玉安却是提住茅草,随手斜撩。
一道简简单单的剑光,与彭崇简的拳头相逢。
却将彭崇简连人带势,吞入其中!
一道剑光,是一界。一缕剑气,衍一生。
司玉安长声啸歌:“斩得一线分两界,若非身死道消……不得越!”
彭崇简也是几经生死,掀开不少底牌,才找到机会杀回,却被拦个正着,既怒且恨。将身摇动,混淆道则,抬手一举,把剑光世界生生撑开。
而后一指司玉安——
群山压落!
空中连下十七座巨山,仿佛把祸水都要填满。
但无论此山来,彼山来,司玉安都只是一剑。挥动茅草尽斩破!
十七座天下名山,自此没了痕迹。
“好个司玉安!”
忽有星光满天飞。
晦空一时成星穹,璀璨迷幻如梦中。
五官年轻得过分的阮泅,身披星图道袍,踏空而来,立足星光上,朗声赞道:“我都未算到他这一招回马枪,倒叫你算到了,提前来堵。”
“废话少说!”司玉安冷哼一声,一副不屑虚名的样子:“区区彭崇简,算得什么?这可不是我的工作,你快快来接手!”
阮泅都已经赶来,陈朴当然也不会远。
与近距离压制彭崇简的阮泅不同,他却是首先出现在姜望的真源火界中。
衣角轻轻飘卷,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整座火界生机焕发。
这时候姜望正在安抚一众参与祸水清理的修士,用最简短的话语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现在要怎么做……轻易抚平人心。
数千名修士,出身不同,性格不同,修为不同,却无一人惊乱。虽在这般的惊变中,都对所处的环境,感到安全。
陈朴恍然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真人,已经在人族享有极高的声望。或者说一直都听闻,只是现在才有具体的认知——所谓“纳头就拜”、“闻风丧胆”,不都是一个“名”字吗?
他看了一眼被保护得很好、还在纸上算个不停的季貍,叹了声:“痴儿!”
此声是如此温暖,季貍身上顷刻泛起玉辉,眉宇间的疲惫一扫而空,眼睛愈发明亮。那蜷在她怀里的雪探花,更是一脸幸福地睡了过去。
“陈院长!干活!”司玉安不满的声音又响起。
陈朴摇了摇头,随手留下一颗种子,落地长成苍松。
苍松摇翠,成为这座辉煌火界里,唯一的碧色。庇予季貍荫凉,给予火界支撑,保护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
遂又一步踏出火界,再一步,已与搬山定海的彭崇简迎面。
“到此为止了!”
他探出一只手,也不知怎么,竟夺走了彭崇简手里新搬的山,将此巍峨巨山握成小砚一方,就这么砸在了彭崇简的脑门上!
嘭!
好似神人击天鼓。
曾经的搬山第一真人,现在的血河真君彭崇简,仰头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