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气,乍暖还寒,忽冷忽热的折腾了不少人着了寒,这宫里头疼脑热的不在少数,徐医年纪轻,资历浅,理所当然地留在这宫中的围房值夜。
原本平静的夜晚,夜半却起了风,北风猛烈的着拍打支摘窗,呼啸的风声和窗户晃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搅得人不得安眠。
一片风声中,似乎是有敲门声,徐医睁开眼,侧了耳去听,可一停下来,又什么都听不清,将醒未醒,他只以为是幻听,闭了闭眼又要睡过去。
可谁知刚闭上眼,那敲门声却忽然砸的震响,险些要把他从榻上晃下来,徐医心底一激灵,连忙披了衣匆匆去开门。
一推开,门外的张德胜虎着一张脸,有些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久才开?”
徐医一见是御前的人,惶『惑』的想辩解,可是不待他开口,张德胜似是着急的又打断了他:“得了得了,殿里亟等着呢,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去一趟。”
他说着也不待徐医穿好衣服,直接拎了他的『药』箱,便赶着人出了门。
风刮的紧,徐医一边拢着衣服,一边小心地凑上去:“公公,大半夜的怎么这么着急,可是陛下出什么事了?风寒,还是脑热,也好叫我有准备。”
张德胜却是噤了声,紧闭着嘴:“问那么多做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见他这般谨慎,徐慎之不知怎的忽想起了大雪封山的那一晚在帐子中见到的人,心头砰砰直跳,不敢再说什么,小心地跟了上去。
已是夜半,极殿少见的灯火通明,西暖阁里是毫无睡意,进了门后,室内燃着只熏笼,弥漫着过浓重的香气,仿佛在刻意遮掩着什么气味似的。
徐慎之站在那里,只见两侧的宫来来往往,手里或端着盆,或拿着换下来的衣服,着像是妃嫔刚刚侍寝完。
而皇帝只着一件中衣,发丝上沾着些水汽,似乎刚从净室里出来,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想。
徐慎之大约明白了那帐子中的人是谁,当目光落到床尾那一方沾了血的帕子,连忙挪开了眼,不由得了分情。
皇帝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眼神顿了一顿,弯身捡起了帕子,将那帕子团成了一团收到了掌心,才神『色』自若地开口:“她的脚踩到碎瓷片上了,你去给。”
原来伤的是脚。
徐医着那方染了血的帕子慢慢舒了口气。
可他不敢问为什么会伤到脚,也不敢问瓷瓶为什么会碎,只是抹了抹汗,避开皇帝的目光,连忙躬着身领命:“是。”
只是那帘子拉的严严实实,隐约只听得见细弱的呼吸声,像游丝一般细细的传出来,叫人连手脚都不由得放了轻些,怕惊着她。
离得近,徐医甚至能见皇帝那领口处印着一枚深紫的吻痕,骨节分明的手上划着缕长长的抓痕,和他整人一贯的冷静自持大不相符,叫人浮想联翩。
连皇帝都成了这副模样,徐医实在不敢想象那位娇弱的小公主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他正要掀开帘子,可手刚搭上去,皇帝忽又改了主意,斥了他一声:“退后。”
徐医一听连忙松了手,躬着身后退。
他是医,在医者眼中患者只是患者而已,绝不至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皇帝既已发了话,他也不敢多问,立马松开了手。
皇帝何曾不知晓这道理,他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此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叫人见她任何一寸皮肤,只要有人靠近,他心里就古怪的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最后喝退了医,亲自掀开了帘子进去。
大概是他留下的记忆过深刻,那气息一靠近,即便是在梦中,柔嘉也下意识地想往里缩。
只是她来不及后退,那纤细的脚腕便一把被他攥在了手里。
两只脚踝上都留着明显的指痕,依稀是当被他握着折上去留下的,此他再一碰到那一圈青紫,柔嘉吃痛,忍不住微微皱着眉轻呼了一声。
她大约是真的怕了,那腿疼的都快痉挛了,不住的往回缩,皇帝攥着的手终稍微松了些,轻轻地将她受伤的那只脚拉到了被子外。
她的脚圆润白皙,只有他一手长,一触及到外面微冷的空气,便有些害怕地蜷着。
“别动。”皇帝收着手不放,低声制止着她。
柔嘉正是浑身难受又格外脆弱的候,一听见他的训斥,眉微微的蹙着,眼睫转眼便润湿了,将哭未哭,泫然欲泣的样子,叫人忍不住心怜惜。
大概是昨晚对她做的实在过分,皇帝神『色』稍稍有些不自在,俯身贴着她的耳边低声安抚了两句,才哄的她慢慢放松下来,那只被握住的脚踝也不再挣扎。
徐医远远地侯在一旁,只听见那帐子里传来絮絮的低语,声音轻缓的叫人难以联想到是平日里说一不二的皇帝,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
室内静悄悄的,皇帝抚着她汗湿地额发,忽然有些情不自禁,正欲吻下去之,余光里瞥见一片靛蓝的衣角,才意识到还有人在场,神『色』顿又清明了起来,慢慢抬起头,一派正经地转向外面道:“拿些金疮『药』和干净的棉布来。”
听到了方才的低语之后,现下再听见他要亲自上『药』,徐医也不觉得惊讶了,恭顺的将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窸窸窣窣的折腾了好一会,那帘子里才终安静了下来。
皇帝擦着手,又恢复到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叫人难以想象刚才哄人和上『药』地事竟是他做的。
“朕记得,你叫徐慎之?”皇帝丢下了帕子,忽然了他一眼。
徐医立即应声道:“回陛下的话,正是此名。”
“慎之,是好名字。”
皇帝着他一派恭谨的样子,沉思了片刻:“那以后你便专职负责极殿的脉案吧,行事仔细些,做的好朕另行有赏。”
负责极殿的脉案,皇帝的平安脉不是一向由医院的院判和位案首联合诊治吗,怎会突然交给他?
徐慎之忖度了片刻,再一想起皇帝刚才的问名才明白过来,他这意思其实是叫他负责帐子里这位的脉案吧。
毕竟担着兄妹的名义,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就不好了,所以需要知根知底又嘴严的人,徐医知道这是提拔的意思,慌忙低下了头:“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着他颇为机敏的样子,点了点头再多说,只吩咐他开了副避子的『药』便差使了人下去。
胡闹了整整一晚上,等徐医走后,这会东方的『色』已经见了白了,眼着不久后便要上朝,皇帝也无心再睡,只是合了衣上榻想小憩一会。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微凉的衣衫一贴到暖暖的被衾里,好似一大块冰山移了过来,柔嘉不适的立马偏身躲开。
然而稍稍一翻滚,牵扯到酸疼的四肢,她又不禁低低地轻『吟』了一声,隐隐有些抱怨。
“还难受吗?”满足之后,皇帝比平要好说话的多,也显得格外体贴,凑到了她耳边问了一句。
的确是难受,柔嘉半梦半醒的,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哪里难受?”他从后面半环抱着,托着她的后颈慢慢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