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皇帝正襟危坐,脸色有些阴沉。
永嘉被他的脸色吓到,脚步立马停住,原本到嘴边的话忽然忘了,再一环视,房间没有别人了,不由得纳闷地问道:“皇兄,那个女人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哪个女人,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萧凛神色不悦。
按年龄来说她的确应该叫一句长姐的,但永嘉怎么可能说出口,别扭了半晌,还是叫了她的名字:“就是她啊,柔嘉……”
“朕让她下去了。”萧凛神色舒缓了些,淡淡地开口,说完却不经意地低了头,朝那躲在他脚边的人看了一眼。
桌布足够长,一直垂到了地面上,柔嘉情急之下就是被塞到了后面。
但这桌子却并不算大,他就那么端坐着,修长的双腿已经把她挤得没有多余的地方了,只能被迫抱着膝,困在他双膝之间。
眼见着他还要伸腿,柔嘉一把按住他的膝,忿忿地不许他动。
萧凛看着她被挤的脚尖都快并到了一起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慢慢收回了腿,让她微微喘了口气。
“走了吗?我怎么没看见……”永嘉有些不解,四下张望着。
柔嘉屏住呼吸,紧张的连动也不敢动,正担心之际,她忽然看见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还堆在桌脚边,显眼的永嘉一低头就能发现,吓的全身都僵硬了,慢慢地伸手去够,想要把那衣服扯进来。
萧凛看着她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
柔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衣服离她太远,她又被那膝盖挡住,只好别扭的侧着身,一点点试图接近,好半晌那手指才终于扯到了衣角。
然而她正准备拉动的时候,永嘉却一脚踩到了上面,吓的她连忙缩回了手,动作太急一不小心磕到了他的膝盖,没忍住捂着额轻轻嘶了一声。
“什么声音?”永嘉疑惑地问道。
一听她生疑,柔嘉立马闭了嘴,捂着额贴着桌腿不敢动。
“难不成是耗子?”
永嘉嘀咕了一句,正要低着头察看,萧凛忽然叫住了她:“哪有什么耗子,山里的风声罢了。”
他斥了一句,又沉声质问她:“你回来干什么,难不成就是要看朕这里有没有耗子吗?”
永嘉被他一吓,连忙后退了一步,犹犹豫豫地低着头絮絮地念叨着:“皇兄,我其实是想问你高彦昌的事,我最近对他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嗯,你说说看。”萧凛随口敷衍了一句。
永嘉叹了口气,这才将今天的事娓娓道来:“其实我今天之所以崴了脚是被高彦昌推的……”
萧凛端坐着听着,脚底下却趁着她后退的时候,抬了抬脚将那衣服勾着往里踢了踢。
眼见着这衣服近了些,柔嘉连忙伸手一把扯了进来,轻轻吁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萧凛看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做了个口型问她疼不疼
还不是怪他膝盖太硬?
柔嘉不想理他,伸手想推开他,但又怕惊动了柔嘉,只好忍着没动。
“……所以,皇兄,你觉得高彦昌怎么样?”永嘉有些踌躇地问他。
原来她今天跑出去是和高彦昌私会去了?
萧凛分出耳,听明白了今天的事,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原本替她替她揉着头的手往下滑,重重地掐了她脸颊一把,才开口道:“不怎么样,一个伪君子罢了。”
柔嘉被他捏的脸颊生疼,烦闷地打掉了他的手,一偏头觑到了一团模糊的光影,又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伪君子,他现在不也是?
永嘉亦是有些惊讶:“皇兄为何这样说?”
萧凛看着脚边人通红的耳尖心情微微好转,这才认真地回复了永嘉:“你是朕的皇妹,现在还未成婚他就敢这么对你,等以后成了婚,他更是无所顾忌。永嘉,他这是吃定了你才敢这么放肆,你是朕的皇妹,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你都能忍吗,你平时的骄傲都到哪里去了!”
萧凛声音忽然扬了起来,永嘉一愣,连忙低下了头:“臣妹错了。”
“这是错不错的事情吗?”萧凛看着这个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妹妹忍不住有些生气,正要开口训斥,袖子忽然被扯了扯,一低头正看见她在摇头,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永嘉几乎快哭出来了,原本升腾起的怒火慢慢消了下去,耐着脾气解释道,“朕的意思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朕不是要你认错,是要你想明白,当断则断,及时止损,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了,朕会将他调走,下次要记得擦亮眼睛知道了么?”
“臣妹知道了,臣妹再也不会理他了。”永嘉咬牙下定了决心,可生平第一次春心萌动就这么折了,她还是伤心的哭了出来,哭哭啼啼地要扯着他的袖子。
眼见着她要走过来,柔嘉立马埋下了头,躲在他膝盖后面。
萧凛见状微微侧了身,冷着脸推了开:“好了,要哭回去找你的嬷嬷哭去,多大的人了,成日还找朕,哭的朕头疼。”
永嘉被他一推,也有点不好意思,憋住了眼泪擦了擦眼角告退:“多谢皇兄,那皇兄早些休息。”
萧凛嗯了一声,按着眉心似是有些头疼。
等到帘子拉了上,憋了许久的柔嘉才终于敢探出头透透气,只是她蹲的太久,腿都麻了,猛然一直起腰,刚走动一步小腿一软,径直跌坐在了他膝盖上。
“这么迫不及待?”萧凛扶着她的腰轻笑了一句。
“你乱说什么……”柔嘉试图挣开,刚才在底下他就总是摸摸头,掐掐脸的,弄得她躲也躲不开,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忍不住拧着眉骂了一句,“无耻!”
“朕怎么无耻了?”萧凛掰过她的脸问道。
他还笑,显然就是心知肚明,柔嘉略过了一眼,挣扎着想要下去。
可是她刚挣扎了几下,萧凛笑意忽沉,握住了她的腰警告了一句:“别动了。”
她刚从草堆里爬出来,眼下都这副模样了,他还能生出别的心思?
柔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萧凛对上她惊讶又羞气的眼神,黑着脸托着她的腰推远了一点,微微有些不自在:“乱想什么,朕又不是饿虎,都脏成这样了还能下口,朕是想给你擦药,手伸出来。”
柔嘉怕惹到他,只当没感觉出来,蜷着手别扭地拒绝:“我自己回去擦,不要你擦。”
“你那里能有什么药?”萧凛轻斥了一句,捋平了她的手心,径直倒了药上去。
药粉一触及到伤口,柔嘉轻轻呼了声痛,下意识地想缩回来。
“忍着。”萧凛一把又扯了回来,“疼一点好,长长记性,下次再敢丢开宫人一个人往山上跑,万一碰到了野狼野狗的,迟早要把你叼了去!”
哪儿就那么夸张了,柔嘉抿着唇不以为然,但对着他忽然加重的药粉,轻呼了几声疼,还是不得已点了头:“知道了。”
她皮肤娇嫩,手心里摩了长长一道擦痕,看着着实可怖,萧凛不禁有些心软,放轻了动作:“此次救了永嘉,你想要什么赏赐?”
那是他的妹妹,她敢不救吗?
不过是顺手相帮罢了,柔嘉原本也没想要什么赏赐,正当她要摇头的时候,却忽然想起来了地图的事。
今日消失一会儿他就这么紧张,往后要是出去就更难了,那核实地形的事情也愈发不好办,柔嘉沉吟了片刻,干脆找了个正大光明出去的借口:“我想学骑马。”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萧凛手一顿,平静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有穿透力,柔嘉攥着衣角,才能不避开,片刻后抿着唇装作有些赌气地开口:“听说周明含马术也不错,我也想学一学。”
“跟她有什么好比的。”萧凛收回了视线,照旧给她上着药,“你胆子小,柔韧性好,还是不要学骑马了,朕教你射箭。”
“我不想学射箭,就是想学骑马不行吗?”柔嘉故作意气,作势要抽回来。
“朕有说不行吗?你想学改日派个人教你就是了。”萧凛一把将人摁住,微微皱了眉,“什么脾气,一说就炸毛,你怎么不向永嘉学学?但凡能学到她三分讨好人的本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