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外书房。
“请老爷安,老爷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宝玉的小厮茗烟陪着十二分小心磕头请安。给宝二爷当小厮可以说是风光无比,唯独在贾政面前是孙子得不能再孙子了。
“嗯,我问你,这些日子宝玉往北静王府去可都是你跟着?”贾政沉声问道。
“回老爷话,是我跟着,还有李贵、锄药几个。”
贾政点了点头,又问道:“宝玉在那边可有好好学习?是不是又淘气了?”
“回老爷,宝二爷并没有淘气,学习都刻苦着呢,白日在府里上课,那老先生是不住的夸的。
且宝二爷不单是在王府里用功,二爷还往书店里跑,买了一堆书回来,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看呢!”茗烟拼命给自己的小主子加分。
“哼,做乖巧给谁看?”贾政虽然欣慰,可嘴上不能说:“他在那边学的都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有难度了,茗烟搔了一会儿头皮,猛的一拍脑袋:“老先生在讲:呦呦鹿鸣荷叶浮萍!”
噗~贾政差点没忍住,调整了一下喝道:“胡说!怎么还读诗经?八股文章才是正经!你方才说宝玉日夜在书房里读书,我这就去看看,若是他在淘气,可仔细你的皮!”
说罢带着几个小厮往宝玉的书房里去了。
却说宝玉此刻确实是在书房里头苦读,只不过读的却不是正经书,而是一些外传艳史。
因那日贾瑞提醒他可以往书店里去寻一些话本来看,宝玉便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掌柜推荐下,将那合德飞燕外传、品花宝鉴等绝妙的书买了不知多少回来。也顾不得同姐妹们嬉闹玩笑了,每日便躲在书房里头用起功来。
正读到兴头上,忽听得外头袭人道:“请老爷安。二爷是在里头呢,正读书呢,不让我们打搅,我们只在外头伺候……”
这一声老爷如同五雷轰顶,宝玉吓得魂儿都没了,忙要将手中的《品花宝鉴》藏了,谁料忙中出错,竟然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正忙乱之际,贾瑞已经负手走了进来,见宝玉如此慌乱狼狈便生出一些怒意:
“慌张什么?读圣贤书本是要心静方可,你这般毛手毛脚,可见是个不肯读的!”
宝玉只得低了头说道:“听说老爷来了,忙着去迎接,不想失手打翻了茶盅子……”
贾政瞪了宝玉一眼:“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是否在用功,你心里头没鬼,怕什么?
我且问你,在王府里读了几日书,都念的是什么?”
“回老爷,王爷说我还未进学,让我跟着读诗经。”
贾政点了点头,果然看到书桌上是一本《国风·卫风》,被茶水打湿了一块,便拿了起来随手翻阅道:
“怎么如此不爱惜!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不学诗,无以言……”
贾政震惊了!
手上这本书,书皮确实是诗经,可里面的内容却比诗经风骚百倍,更让人咋舌的是,居然还有插图!
“拿绳子来!拿大板来!今日我不打死你个逆子还留你做什么!”贾政火冒三丈!
见小厮不动,抬腿踢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动手吗!”
小厮只得将吓傻了的宝玉按倒在地,刚打了两板子,却是贾母带着王夫人和一众姊妹来了。
原来,宝玉的书房在内宅,距离贾母院落只隔着一堵墙,袭人在外头听话头不对便一溜烟的跑去报信了。
正巧王夫人、凤姐等人都在贾母房中说话玩笑,听了贾政又要打宝玉,哪里还坐得住?便都呼啦啦的来了。
“还不住手!”贾母怒喝一声,顿时吓得小厮丢了仗跪倒在地。
贾母先扶起咿呀呻吟的宝玉看了看,见打得不重才对贾政道:“你是他老子,教育他也没错,只是你同他讲道理,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你可忘了上次只因你听了混账东西嚼舌根子错打了宝玉吗!”
贾母将上次因金钏跳井贾环说是因宝玉**母婢而错打了的事搬出来。
贾政只得说道:“儿子责罚不肖子,又惊动了老太太,实是不孝,只是这回再没有错的,老太太若不信,只管问这孽畜都干了些什么?”
因贾母来得及时,宝玉只挨了几下狠的,倒也能活动,可他哪里敢回贾政的话?只低头不语。
贾母便问道:“宝玉,你做了什么事惹你老子生气?你只管说,我替你做主。”
宝玉哪里敢说自己看小黄书被老爹抓了现行?只躲在贾母身后支支吾吾不敢说。
贾政见状更气了,骂道:“我全指望着你能好好读书,将来也能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哪想你竟然如此不成器,竟拿这些混账书来看!还顶着学习的名头!你这是侮辱圣贤书!”
越说越气,贾政将手中的“诗经”往宝玉脸上摔去。啪的一声,书拍在宝玉白嫩嫩的大脸上又落了地。
因那书都是宝玉偷偷换了封皮重新装订过的,他哪里懂得什么针线,不过是糊弄上了,这一摔便散落开来,书页散了一地,正巧一张画工及其精美的春宫就在众人脚下。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贾政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羞得一众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别过脸去,连贾母都不知如何该给宝玉开脱了。
倒是凤姐泼辣,忙将书页捡了起来团成一团道:“难怪老爷生气,宝玉,你这书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的?”
宝玉只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凤姐又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贾瑞!前些日子贾瑞还给宝兄弟他们讲些杂七杂八的故事来着,宝玉,这书是不是贾瑞给你的?”
贾母一听,言之有理!前两天可不是讲白蛇传来着!忙说道:“宝玉,你倒是说话,是不是那混账东西引着你学坏?你只管说,我替你做主!”
宝玉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却见贾政正狠狠瞪着自己,忙又垂下头去,想着挨过一时是一时,便说道:“是!”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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