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微微一笑道:
“那天我听我哥哥回来说了那些话就觉得不对了。
说你做出水泥献给朝廷是为了让皇上能在银行的保密条款上头大开方便之门,不让吏部督察院去银行里查账,可皇上只封了你个爵位,并未提及银行之事。
而你一出宫就跟哥哥说要去南边一趟,说是去买太湖石。
我知道瑞二哥并不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
你最近都在为了银行奔波操劳,如今保密条款也有了,银库的坚固也为世人所知了,正是银行大展拳脚的时候,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做不相干的?
我哥哥还说了,二哥说这事办好了,日后自然有大好处,那就更不可能是去买石头了。
至于什么大好处,肯定还和银行有干系,那又是谁能给银行大好处呢?
还要是皇上吧?
我就想着肯定是皇上交给了瑞二哥什么重要的差事,二哥为了银行也一定答应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差事我可猜不到了。
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贾瑞竖起一根大拇指:
“都说宝丫头是心思缜密的,猜得不错。只是这事还需保密才好……”
宝钗道:“我省得。二哥既然不肯和我哥哥说,定然是些隐秘的事,故而方才才把我妈妈和哥哥给支开了才敢问的。
多谢二哥肯和我坦言,也多谢二哥为了银行如此奔忙。”
说罢宝钗起身盈盈一礼。
贾瑞虚扶一把道:“姑娘何必多礼,毕竟是咱们两家一起的买卖。
你把里头的事和账目都管得明明白白的,这些要在外头跑人情做宣传的事自然要我来操持。
难不成还让你为这个发愁么?
以前姑娘的日子过得多自在舒心?
平日里只和姊妹们说说笑笑,或吟诗作对,或游戏取笑,自打开起银行来多出多少事来?”
宝钗道:“还不都是应该的?
再说成日里做那些也是打发时间,如今有了事情做倒是觉得日子过得充盈。”
这倒是宝钗的心里话。
她虽然也不过十五岁,却比三春以及宝玉黛玉都要成熟持重得多。
且在荣府里头还经常要被黛玉像防贼一样的防着,生恐她抢了自己的宝玉,时不时的还要听些冷言冷语,也是无趣。
这段日子为了银行操劳反而觉得日子过得更充实。
尤其是贾瑞那些新奇的想法也让她经常眼前一亮,自觉视野也开拓了不少。
二人都不言语,气氛有些冷场,宝钗从袖中摸出一个香囊来,破天荒的有些腼腆道:
“二哥就要远行,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饯别之物,这是前几天做的针线,还望二哥别嫌我粗笨。
另外二哥说喜欢冷香丸的香气,我便放了一颗在里头。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贾瑞大喜,忙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回,又放在鼻下嗅了嗅道:
“宝姑娘好针线,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
宝钗垂首小声道:“二哥喜欢就好,也不用跟外头人说,我的针线是从不给人的。
如我哥哥知道了定要搞得四下皆知,要生出许多闲话来。
我送二哥这个也不过是因二哥要远行,图个吉利儿。
也是谢谢二哥这段日子教给了我这许多新鲜理念……”
说道最后声若蚊呐,连宝钗自己都觉得似乎有越抹越黑的意思了。
外间屋,薛姨妈和薛蟠母女两人做着吃茶,很默契的都不言语,四只耳朵支棱着听屋里的动静。
怎奈贾瑞宝钗两个说话声音都不大,哪里听得清楚?
“娘,你说妹妹到底有什么体己话要说,都不给咱们娘儿俩听?
该不会是宝丫头对天祥他……”
薛蟠盯着屋门,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
薛姨妈一巴掌呼过来:
“你这混账东西浑说什么!
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她是那种不尊重的?”
薛蟠揉了揉脑袋:
“我自然知道,可别的还能有什么?搞得这么见不得人。”
“什么叫见不得人!”薛姨妈又轻轻拍了一下。
宝钗的德行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就算她怼贾瑞有意也不会自己说出半个字来,这点薛姨妈深信不疑。
可到底是什么话不能说给当娘的听?
薛姨妈心里头也有点不是滋味,颇有种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的感觉。
薛蟠看薛姨妈发怔,小声说道:
“娘,我倒是觉得文龙和宝丫头,其实挺般配的。
你看他们两个平日在一块多说得来?那话头就跟止不住一样。”
薛姨妈一愣,笑骂道:
“你浑说什么?他们两个在一块说得不都是经济上的事?
你还不知道么?
若是你能多点能耐,还用得着你妹妹这么操心么?
你呀,好歹也跟着多学着点,将来你妹妹出了门子,这些事早晚还不得落在你肩膀上?”
薛蟠笑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娘,你看我这些日子可不改了许多坏毛病么?
平日里那些酒肉朋友我也都看透了,一旦出点事,连银子都不肯借给你的!
如今早和他们生分了。
咱们还是说宝丫头的事,娘,依我说干脆等段时间你就去府上找老太太说媒,把宝丫头许给天祥得了!
等天祥出了孝,宝丫头正好也十八岁,多合适……”
薛姨妈嗔道:“你满嘴胡说什么!这些事用你管的?”
薛蟠一瞪金鱼眼:“哎,娘,怎么就不关我的事?
我可是就这么一个妹子,怎么不想她嫁个好人家?
我爹走得早,长兄为父,我自然要管的!
娘,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想把宝丫头许给宝玉不是?
你和姨娘是亲姐妹,亲上做亲是好的,可那宝玉跟天祥比起来算什么?
你成日里只说我不争气,依我看,宝玉连我都不如呢!
成日里就知道躲在深宅大院里头和姐妹丫鬟厮混,会写几个字,念几句诗,他还能什么?
荣府里爵位自然没他的份了,他虽然有些聪明,却不肯读书,说那些进学当官的是腐儒,是禄蠹国贼,更看不起经济生意。
就这份心性,哪怕老太太留给他万贯家财,他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一辈子混吃等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