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善堂以前就常往城外救济乡民,近一个月的时间,已走遍各处村镇。
南疆有条灵脉贯通临阳城,息冈山正是其中一道分支,二三十年前已经枯竭,用来耕种仍是上好的沃土,因此开垦了大片田地,除了农耕,种药也是极好的。
南黎耕地少,这里占了整国近半数的粮产,农税过于苛重,庄户的日子过得比城里人清贫得多。
借着救济的名义搜寻陶嫂,最终锁定息冈山下杏源村。
为着不打草惊蛇,起先派来的是乞儿会的小耗子,这帮小叫化一个个烂衣褴褛,丝毫没引起村民的警惕,四处乱窜了几日,发现些异状。
首先,村里几乎完全见不着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子,但凡打听,回答皆是支支吾吾,或说进城做工,或说走亲戚,更有不少人对此类问话恶言相向。
另就是村中都有人生病,症状正是与陈三媳妇无异,神志不清,有些像离魂的症状。
杏源村住的都是药农,加起来得有百多户人家。
小耗子们打听到其中有户人家正是姓陶,家中妇人之前在城里酒楼做工,情况吻合。
待问到家中几口人时,则语焉不详,有的说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儿,有的说只夫妻二人。
左邻右里住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都说不清楚,陶家的房子空着,桌椅落了层薄灰,应是有日子没回来过。
这会儿修乙一边替妇人诊治,一边跟陈三套话。
颜若依为着这次,专门配制定神散,应对这类失心离魂的症状。
小和尚进门前把药揣在怀里,此时先让陈三配合按住他媳妇。
陈三苦笑:“小师父只管看,她虽有些神志不清醒,却不伤人。”
果然,陈三媳妇蹲在小和尚面前,被他掀起眼皮查眼底,又叫伸出舌头来,都一一照做,堪称乖顺。
修乙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才将定神散掏出来,叫陈三取温水和了,哄着她喝下。
“你们这杏源村,住的都是外来户吧,小僧看似乎都不同姓。”
“啊,是从西城搬出来的,久的得有二十多年了,我家来得晚,八年前。”
城里的日子怎么也比外面强些,不过修乙倒是有印象,七八年前西城又圈过一次地,迁走不少人。
他随口说道:“八年前,是英合街改造那次吧。”
“……小师父连这都知道。”
一时嘴瓢,修乙不动声色,“我师父在临阳城住了也有十来年,小僧听他老人家说过。”
“哟,师父,你这么着给我降辈份,招呼都不打一声。”
小圆儿打趣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不知她这会儿钻到哪儿去了,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听起来嗡嗡的。
修乙没法像小八那样跟她传音,只在肚子里偷笑不答,口中瞎编的鬼话完全不用想:
“小僧年前在城里一品居,得一位婶子施于一碗热粥,滴水之恩不敢忘怀,当日听她曾说,老家就住在这息冈山下,今日恰好到此,正想寻她一寻,不敢说涌泉相报,也要当面道声谢才好。”
陈三的脸上显出一丝警惕,问他:“小师父说的这人姓甚?”
修乙茫然,抬头想了一会儿,露出个赧然扭捏的表情,“她没说。”
陈三媳妇这会儿坐在个小凳子上,手里还捧着空碗,忽然喉间咕噜作响,随后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陈三忙上去给她拍背,口中急切:
“兰儿她娘,你怎么样了……”
听见这声称呼,小和尚眨了眨眼,也没当面揭穿,陈三媳妇咳得整个人蜷起身子,喘息半晌,忽然睁开眼来,一把拉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