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澹的风土人情与黎国,以至整个齐朝都大相迥异,离鸢跟着颜若依一路行来,算是大开了一波眼界。
这样一个没有朝廷管束的地域,民风两极化极其明显,肤色较暗、颧骨凸起的原住民蛮横彪悍,却普遍没什么心机。
肤白体盈、长相清秀的大虞遗族举止间颇有风度,背地里耍起心眼来,凶悍程度则与原住民不遑多让。
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不胜枚举,无一例外的是身携武器,明晃晃亮在腰间,标志着这位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颜若依行走江湖的经验很丰富,逢水租船,遇山雇马,亦不必请镖局护卫,每至一处,对当地的规矩和人脉都极熟悉,孤身一人上路,竟一回没遇到拦路抢劫的。
离鸢的灵身寻常人无法看破,眼见着各路人马在见到她腰间一块黑白相间的玉佩时,便都换了笑脸相迎,接待时恭敬有分寸,便已猜到,那玉佩大抵是烂柯山的信物。
看样子彩衣是跟景玉楼闹翻了偷跑出来,这一路倒不避行踪,她笑着打趣,“就不怕被你家王爷查到行踪?”
“就算没有棋令,他也知道我回烂柯山了。”
颜若依头倚在车壁,透过纱窗看风景,神情淡淡,“三月十九白水莲开花,他从前说,要陪我一同过来。”
身上七星醉月留下的余毒,以及生而便有的火毒,都需这花来解。
“到底你们俩怎么了?”
离鸢还是问出口。
这小两口过去情投意合,彼此信任无间,眼下彩衣这样子,明显就是——她过去的猜疑得到证实。
颜若依经过几日奔波,心绪从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总算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垂眸半晌,轻轻吸了口气,是个从头道来的姿态。
“上次在息冈山见到花娘,我跟她说的那些话,你听到的吧?离火族世代相传的预言,双生灭族的诅咒。”
“哦,你说小五和我家六爷?”
离鸢打岔,纯粹是为调节下气氛。
“不是太子,他们连焙火礼都未行过,不算离火族人。”
颜若依摇头,语气更加低沉,“其实皇后和我父王,也是双生。”
这事出乎离鸢的意料,挑了挑眉,“所以……”
离火灭族的真凶,从皇帝到前楚辰王,以及后来谢安亲口承认,她从谁能获利的角度考量,从来没怀疑的一个人,就是皇后。
“姑姑出嫁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大清了……”
离彩衣的声音低沉如同梦呓:
“那时候照顾我的嬷嬷总爱拿女鬼的故事吓唬我,说不听话就要被关进水牢,那地方像寒冰地狱,对离火族人来说,再没有比水牢更折磨人的地方了。”
幼时曾亲眼所见的可怖场景重回心头,冰寒滴水的厚重牢墙,里面惊恐惨叫的女声……
“你是说,皇后因为怨恨,这才用毒花杀光自己的族人?”
离鸢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已冷下来,前世今生,每一次族人之间的相残,都令她愤慨无奈。
离彩衣同样无奈,“倒不如说,她是替族人完成千年来始终未成的使命,献祭南明,离火重燃。”
“谁要你们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