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慕迟内心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抬起眼去看傅云珩,发现他就这么坦荡荡地望着她,说出的那句话。
换作以前,博慕迟肯定自恋地回答他说,你说得对。
可这会话到了嘴边,她就是蹦不出来。
她总觉得傅云珩看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他目光过于炙热滚烫,让她有些微不自在。博慕迟皱了下眉,不由自主地别开眼看向其他地方,含糊不清咕哝:“你在看什么?”
傅云珩垂眸盯着她,看她闪躲的神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笑。
他顿了下,故意说:“看你。”
“?”
博慕迟费解看他,“什么?”
她怎么觉得现在总是听不懂傅云珩说的话。
傅云珩看她茫然的双眸,勾了勾嘴角,“不让看?”
“……”博慕迟很是懵逼,对着傅云珩那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眼,她一时还真说不出不让他看自己的话。
因为她莫名觉得,能让他这双眼多驻留几分钟的人或事物,是他们的荣幸。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卑微也有点瞧不起自己,可她内心就是这样认可的。
安静半晌。
博慕迟呆滞地摇了摇头,和他对视着说:“你想看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地方?”
傅云珩错愕,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他怔楞须臾,好笑问:“换去哪里?”
“酒店啊。”博慕迟打了个冷颤,直言道:“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风口你没发现吗?”
雪山的风呼啸而过,漫天雪花飞舞好看是好看,可也冷。
博慕迟是滑雪的,但也怕冷。
“……”
傅云珩被她煞风景的话噎了噎,头疼道:“走吧。”
博慕迟看他往另一侧走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呢?
-
傅云珩订的酒店房间是套房式的,有单独的房间和客厅,客厅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和软沙发以及茶几之类的必备家具。
博慕迟一眼便看上了那张沙发。
换好鞋,她熟络地往沙发上躺下。
她是真的累了,体力值早在训练结束时就已然耗尽。
看她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傅云珩有点儿无奈。可在无奈之余,又有些庆幸。庆幸她在自己这儿一如往常,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变得不再随便。
“喝不喝水?”傅云珩问她。
博慕迟睁开一只眼,有气无力说:“喝。”
傅云珩是个有点儿洁癖的人,加上博慕迟在外不能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出门会习惯性带折叠烧水壶。
他将不大的行李箱打开,拿出水壶给博慕迟烧水。
水咕噜咕噜冒泡时,傅云珩靠在一侧的吧台上回了几条范陈他们发来的消息。
范陈得知傅云珩周末休息后,第一时间想找他打球。他甚至特意堵去他家门口,结果还是失算了,人根本不在家。
博慕迟躺着的地方,恰好能看到不远身形慵懒的人。
他少有的放松状态,低垂着眼睫靠在咕噜咕噜的水壶旁边,姿态懒散,单手握着手机在回消息。傅云珩对什么事都是认真的,即便是跟人聊天,他神情也很专注。
博慕迟看着,恍惚间发觉,只一周多没见,傅云珩又好看了那么一点。
脸还是那张脸,却更为立体英隽,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也越发内敛骄矜。他今天穿的很简单,深色牛仔裤搭配浅色连帽卫衣,外面套着的风衣在进房间后便脱下了,活脱脱的大学生模样。
清冽,干净。
有点像她喜欢的一款香水感觉,那款香水是干干净净的味道,清冽疏离,仿佛将大自然的生动蓬勃全装了进去,让你感受它的干净和美好来治愈自己。
博慕迟很喜欢这款小众香,每次看见它,她就拒绝不了的想凑上去拿出来闻一闻。
很奇妙的感觉。
她走神地望着他,连他什么时候结束和朋友的对话,朝她看看来,朝她走近也没发现。
“发什么呆?”傅云珩端着水壶过来,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博慕迟机械性地将目光停在他手中的水壶上,他手指上。傅云珩的手是她初中看的漫画书里形容的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掌心宽厚,好看又让人有安全感。
只要被他握住了手,你就能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
博慕迟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她四岁那年在滑雪场发生的。
她三岁多跟小姑博盈和迟绿他们去滑雪场,第一次接触便喜欢上了。之后她频繁往滑雪场跑,迟绿也尊重她所有喜好,只要她喜欢,他们就无条件支持。
他们给她请了专业的教练,她学得起劲,几天便学会了换刃。
之后,她学摸雪、呲雪、起飞等等,什么酷学什么。
博慕迟很喜欢在雪地里叱咤的感觉,她会觉得那一片天空都是属于自己的。在雪地上,她最有自信。
后来一次,为了学一个回转动作,博慕迟从半空中重重摔进雪地里。
“砰”的一声,不单把教练给吓坏了,连她自己也有些心有余悸。
那一跤让博慕迟把腿给摔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住了一段时间院再回到滑雪场时,对滑雪产生了些许怯意。
穿上雪鞋换上雪板,她甚至不敢往前滑行了。
迟绿和博延对她滑不滑雪这件事,向来是尊重的态度。
她害怕不想滑了,那就不滑了。
在博慕迟再一次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迈不出那一步时,她在滑雪场哭了。
让她放弃她不甘心,可她每次往前滑行时,总会想起摔跤的那天。那天如果她不是反应迅速,她会头先落地,然后可能再也回不到滑雪场。
她试过再往前走,可她害怕。
她哭得头晕目眩时,和爷爷奶奶出国旅游的傅云珩提前回来了。
博慕迟记得很清晰,那天的阳光很暖很刺眼。
他陡然间出现在滑雪场,模样都还没长开,但他从小五官就精致,甚至有点儿像女孩子。他穿着浅色的休闲裤和蓝色的卫衣,活力十足。
他看着抱着膝盖哭得博慕迟,慢吞吞在她面前蹲下,喊她的名字。
把博慕迟哄好不哭后,傅云珩朝她伸出手说:“兜兜妹妹,哥哥和你一起滑好不好?”
他瞳仁黑亮,漂亮的像葡萄,特别吸引她。
博慕迟看着他比自己大一点的手掌,有些迟疑,“云宝,我怕摔跤。”
她更咽道:“之前摔跤可疼了。”
她住院的时候傅云珩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看她,陪她一起吃晚饭,一起写作业。那会她刚上幼儿园,很多字都不认识,基本是傅云珩教会的。
傅云珩牵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哥哥知道。”
他摸了摸博慕迟脑袋,“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摔跤。”
等傅云珩换好滑雪服装备,两人从初学者滑道重新开始。
为防止她再摔跤,傅云珩在过来时就让季清影给他买了一条可以系在她腰间的绳子。
两人准备出发前,绳子的两端绑在他们两人身上。她往前,傅云珩就要跟着往前,她是什么速度,傅云珩就得是什么速度。他要全力配合她。
博慕迟还是有些担心。
傅云珩拉着那条绳子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就算是再摔跤,他也会给她垫底。
重新回到滑雪场的那个冬日,傅云珩每天都在滑雪场陪她。
有时候是一条绳子连接着两人,让两人靠近。有时候他直接扣着博慕迟的腰,两人面对面扶着,带并排往前走。
他那双手无论是牵着绳子还是牵着她手,亦或者是搭在她腰侧,都让她有信心有勇气的继续在雪地里飞驰。
……
-
傅云珩看面前的人不说话,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注意到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后,他抬了抬眼,举起手在她眼前轻晃了下。
“……”
博慕迟回神,眼睫毛颤动了下,“没发呆,我刚刚在想事情。”
傅云珩在她一侧坐下,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什么事?”他声音清冽,听着像饮到了山泉水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就——”博慕迟扭头看他,正想说,率先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她下意识顿了下,结巴道:“小时候的事。”
傅云珩挑眉。
博慕迟有点点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总觉得这会和傅云珩在酒店房间的氛围怪怪的。
她皱着眉头摸索不对劲的地方,还没摸索出来,手机铃声先打破了她的思路。
是傅云珩的电话。
博慕迟转头,示意问:“谁呀?”
傅云珩举起给她看,来电显示赵航。
博慕迟瞅了眼,好奇问:“他又找你帮忙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