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城。
军报是以金牌传递。
尽管是半夜,但官家有令西北来的金牌军报,他都要第一时间看到,哪怕是在中夜之中,都要将他叫醒。
哪怕是白日他处理了一天朝政或者他正在病中,也要将他叫醒,不可有片刻耽误。
守在大殿外内侍才听得殿内稍稍安静,显是官家辗转了半夜,方才稍稍休息。这个时候官家正在病中需要静养,这时候叫醒天子……万一传来的败报。
他不敢违背,立即唤醒了大押班石得一。
石得一听说金牌传递,当即不敢怠慢,眼见木筒周身涂满朱红油漆,上面篆刻着“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个金字。
石得一确认是金牌后对内侍道:“你且退下!”
内侍如蒙大赦,当即离去。
闷雷响动,大雨从四面八方浇打在大殿之上,这个人之力又如何抵得过天地之力。
石得一用绸布擦干竹筒,略一停顿,仍是殿门外禀告。但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石得一入殿时,官家已从病榻上起身,身上披着一件中衣。
“陛下,是俞充的六百里金牌急报,关乎鄜延路……军报!”
烛火下听说不是高遵裕写给自己而俞充所书,官家神色已变。
石得一当即剖开竹筒,将信取出给官家御览,并持烛火立在一旁,却见官家持信双手都在颤。
大雨冲刷石阶,殿中灯火通明。
石得一大气不敢喘,他知官家往西北此战投入了多少心血。
官家看着信件一直最后,眉头有了一丝释然之色,对石得一笑道:“朕终知道大军下落。”
石得一看官家容色尚好,正欲进言宽慰。
哪知官家在这时候目却有一等呆滞之色,最后却是一口血喷出!
眼见官家揉着心口跌坐在地。
石得一惊得急忙上前相扶,而官家颓然泣道:“高遵裕误朕,高遵裕误朕!”
官家连连以手捶地。
石得一惊得不知所以,让人立即飞报向皇后和昭容朱氏。
向皇后,昭容朱氏赶到时,却见披衣在地的官家。
二人皆道苦矣,苦矣。
他们都知道官家为西北之事殚精竭虑,心力交瘁,眼下败报抵此,你要官家如何是好?
二人连忙留在殿中劝慰官家,一直服侍到天明。
向皇后见官家脸色稍好,立即赶往宝慈宫禀告高太后。
高太后闻之急道:“章越,吕公着,孙过再三劝他不可心急伐夏,如今西师败绩,我看他的病全是好大喜功所致。”
向皇后道:“陛下这么办,辛苦至此也是为了祖宗江山社稷。”
高太后摇头叹道:“可惜心有余力不足,王珪才具平庸本不足以辅佐天子,空有名臣良相而不能用。”
“奈何?”
官家坐在榻上,王珪冯京代表两府来探视天子。
王珪道:“高遵裕禀是种谔轻率中伏,以至于三万余将士覆没。”
“但据俞充实报却是种谔率前锋穿越旱海后,遭到西夏国相梁乙埋的二十万大军截击。种谔三战三捷,却不敌西夏人多,向高遵裕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