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小先生？”
柳烟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她怎么也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位偏偏公子，竟然是十多年前连椅子都坐不上的稚童。
仔细瞧瞧，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与她印象中的孩童有着天壤之别。
见她想起，夏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姑娘，好久不见！”
见他承认，柳烟烟腾的一下起身，连忙走过来，盯着夏凡的脸猛瞧。
而夏凡也没有嫌弃她身上刺鼻的香粉味，就这坐着让他看。
过了好一会，柳烟烟不禁想像小时候那般伸手捏捏他的脸，但却本能的缩了回来感叹道：
“我的天啊！”
“你变的，我都认不出你了！”
“你这么些年都去哪了啊？娄姐姐也不说，只说你走了！”
“还有，这位是......”
可能是看到他太过激动，柳烟烟情不自禁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是她娘子。”白玉挺了挺胸自豪道。
夏凡：......
“什么，小先生你都成亲了？也对，你也这么大了，哎...老了呦。”说着，柳烟烟不禁有些泄气般的坐在了一旁。
自从知晓了他的身份后，柳烟烟仿佛放下了伪装一般，显得轻松了不少，脸上没有了刚才那种职业般的假笑，反而多了一抹感慨与忧愁。
“柳姑娘不要听她胡说，这是我家丫鬟兼奶娘，你不用理她便是。”
“至于这些年...一直在外求学，刚刚回来而已！”
他没有说自己被绑到魔宗当了‘压寨夫人’毕竟解释起来还怪困难的，普通人对于他们这种修行中人的事情难以理解，在她的眼中，自己这般的人统统可以叫做仙人。
说出来，也许还会有所隔阂，还不如就说自己外出求学了。
果然，听到他这番话，柳烟烟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我说的呢。”
“读书好啊，读书以后有出息，瞧见小先生现在的模样，肯定过的很好！”
说话的同时，眼神中尽是感慨，语气中充满了唏嘘。
回想这十几年来她一路的坎坷，柳烟烟不禁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别看夏凡在镜月谷内平平无奇的过了十余年，但是外面每天都会发生各种精彩，每个人也都会有各自的故事。
从刚才的第一眼夏凡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一定经历了很多，要知道，当年的她眼睛里有光，满是一副自信的模样，但现在却带上了一副假笑的面具，不知所谓的活在这风尘之地。
“那倒是，还不错，柳姑娘呢，我走之后过得怎么样？”夏凡问道。
既然已经到了锦城，那也不用着急了，毕竟与故人叙旧乃是难得开心的机会。
“我一个女子还能怎么，就这样呗”说着给两人倒了杯酒，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仰头一口饮下：
“早些年心比天高，一般人家的男子瞧不上，又不甘心给有钱人家的男人做小妾，往后拖了几年。”
“但是啊，干我这一行的都是吃青春饭，每年都会有更年轻的加入进来，这时间一长，总有特别漂亮的姑娘取代我们的位置。”
“再后来，觉得自己年华易老，想着找个人为自己赎身，哪怕做个小妾也行，选来选去选了个负心人，先是做了我的入幕之宾，但就是不提娶我过门的事。”
“最后...最后就成现在这般，年华不再，只能做个妈妈，混混日子，唯一的好处便是不愁吃穿，手里还有些余钱，现在只能等日后年纪一大，教坊司完全没了我的容身之处后，找个地方安度晚年。”
“失了身的女人不值钱啊~~”
说完又饮了一杯。
教坊司属于官家的产业，想要赎身更是难上加难，没点关系的有钱都要不出人来。
柳烟烟当时找的就是当地衙门县令大人之子，但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只是玩玩而已。
教坊司这里的清倌人，除非有大人物过来，可以强买强卖，一般人家，哪怕是富商也只能一掷千金的砸，只要人家女子不同意，想都不用想，就是卖艺不卖身。
而且越是这般，越是有大把的男人愿意为她花钱。
但是她自从跟了那县令公子后，身子破了，还没有男人管，以前的那些金主自然就失去了兴致，不再为其消费。
时间一长，教坊司也不养闲人，被迫接客也就成了常态，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后和上面的人商量，讨了个妈妈的差事。
不像别人那般是没办法才做老鸨的，她是自愿的，尽管如此，有时候遇到一些人也还是在所难免的接客。
听完这些，夏凡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这样的运气，总归是踏上了修行道路，不至于在底层挣扎。
“哎，柳姑娘就没动过自己赎身的打算吗？”
他知道，如柳烟烟这些花魁，自身是有不少银子的，当初娄清雪就有这样的想法，只需要找个人疏通疏通关系便可。
闻言，柳烟烟不禁摇头苦笑道：
“小先生哪里知晓这其中的难度，且不说我们这些人的钱财够不够，就算是够了，也不见得能活的很好，与其他姐妹相比，我还算是好的，最起码身上有些钱财，日后老了也有个等死的地方。”
“小鹅给当地一个姓王员外做了小妾，哪成想，那男人居然是个怕老婆的主，听说最后被那大房活生生的打死了。”
“松莺自己攒了些银钱，加上遇到了位还有点良心的公子，给她赎了身，养在城外做了外室，但那公子出了意外死了，她本身又没了钱财，生活过的十分凄苦，听说有次生病没钱医治，最后病死在家中，好多天才被人发现。”
她说的小鹅与松莺则是当年教坊司另外的两个花魁，夏凡也见过几次，容貌皆是上上之选，只是没想到都如此早逝。
闻言，夏凡忍不住的叹气，这人命在这里仿佛一点都不值钱一般，好在当年娄清雪是被人赎的身，身上的银钱不少，应该过的还不错，要不然他都不敢想了。
“哎，不说啦，不说了，小先生若是无事，可否与奴家多喝几杯？”
“自是可以的！”
随后二人要了几样小菜，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这十年来的经历，大约两个时辰后，夏凡带着白玉自教坊司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