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清雪照顾了他十八日,他在她坟前站了十八天。
十八天蓄势的杀意宛如化作了实质在他体内凝而不发,锦城之内的人只是一些小鱼小虾,还不能让他真正泄愤,但总归是不能放过的。
夏凡脚尖轻点,身形拔地而起,远处的锦城之内已经亮起了点点烛火之光,这就是那所谓的人间烟火,只不过既是人间,藏污纳垢者亦不在少数。
赶在锦城城门关闭之前,一袭白衣轻轻略过。
锦城的夜色一如当年一般热闹,酒肆,茶馆,勾栏,戏台皆在揽客。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袭白衣的少年从中穿行而过,面容俊良,剑眉星目,白玉腰带束衣衫,风度翩翩,折扇腰间插,腰佩玉,任谁一看都得赞叹一声,少年郎君,人间得意。
只不过与之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头顶束发的乃是一截青草,手持一把利刃招摇过市,周身杀气凛然,让人不寒而栗。
但好在这道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人群百姓也只是望一眼就转身干起自己手中的活计。
夏凡没有隐藏自身的行踪,他是来杀人的,自然要光明正大的杀,如果在此处就畏首畏尾,那还怎么北上,怎么面对云海书院。
他就是要扬名,为娄清雪扬名,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五年之前,这锦城之中死了一位女子,她姓娄,不是妓子。
穿过一条昏暗的胡同,终于见到了这锦城衙门,前院为公堂,所谓的县令自然在后院之中。
脚尖轻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直的落入了内院。
不愧是官员府邸,别看官职不大,府中的侍卫,下人倒是应有尽有,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凡俗之人,甚至连一个行气境的人都没遇到,自然也不可能发现的了他。
后院内府中堂之上,此时正围着几人,桌上的饭菜丰盛,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首座,旁边跟着一位略微发福的中年女子,二人正是锦城知县与知县夫人。
左右两方还有两男一女,年纪大些的有二十多岁,最小的女子十六七岁,乃是这知县子女。
“爹,明日再给我些银子,教坊司的平珠姑娘居然不理我,我定要她做我女人。”
坐在左边的第二个年轻男子一脸不忿的说道,明显是在教坊司吃了憋。
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闻言,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喊道:
“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流连烟花之地,能有什么出息,你就不能学学你大哥?寒窗苦读,现在以有功名在身,明年参加科考会试也妥妥的能过,到时候我稍微打点,若是能考取个进士,那也算光宗耀祖了!”
“哪像你,整天就知道要钱要钱,你说,你能干什么,难道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不成!!”
一家之主发怒,男子顿时缩了缩脖子,随即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开口便是:“娘~~~”
女子见此,不禁有些心疼:“好了老爷,宁吉还是个孩子,你老对他这么严厉干什么,宁学有出息不就行了。”
而坐在右边首位的长子闵宁学则是一袭青衣,文质彬彬的模样:
“父亲,小弟虽然不爱读书,但交际却比我强多了,甚至听说与刺史大人之子章琛还有联系,总之不是在瞎胡闹。”
闻言,县令闵仕不由的抚了抚胡须,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可有此事?”
闵宁吉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找账房去拿银子。”
“多谢爹,多谢大哥!”
正在此时,外援突然传来了动静。
“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大胆!”
随后便没了声音,正当屋内的众人一脸不知所措之时,只见一袭白衣的身影缓缓浮现。
走进一看,却是一名白衣公子,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一步跨进了中堂之内。
见此情景,年纪颇小的女子尖叫一声,扎进了母亲怀里,一家五口连忙站起身来。
“你是何人,竟私闯官员内府,你可知罪?”
“来人,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县令闵仕大声喊道。
也许是声音吵得他有些烦了,夏凡手中长剑一甩‘噔’的一声插在桌上,剑柄轻震,上面的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流下,顿时这些人就闭嘴了,谁也不敢多言。
毕竟他此时看起来就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随即夏凡自顾自的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桌上的鱼肉尝了尝,一口吐出:“看起来吃的挺好,不过血腥味太重,不好吃。”
看着眼前此番情景,闵仕头上不禁冷汗直流,因为他已经大喊了护院好一会了,但依旧不见有人来,加上这把染血的剑,一切正向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阁...阁下是何人,来在下府上有何贵干,这位少侠,在下怎么说也是一城县令,若有需求,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到底是县令,见事不可为连忙放低身段开始委屈求全,表面的意思是他怂了,但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老夫乃是县令,你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县令是吧,可记得一位名为娄清雪的女子?”夏凡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问道。
闻言,闵仕一惊,娄清雪这个名字他印象非常深刻,要知道那可是章刺史特意交代的事,他自然为办的天衣无缝。
“有些印象,可是十多年前名动锦城的花魁?”
夏凡点头:“她怎么死的?”
“她死了?我怎么不知晓?”闵仕假意说道,他自以为高超的演技,其实在夏凡眼中却是那么可笑,不是因为他看破了,而是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这县令知情,毕竟报官不管,本身就是问题。
至此,夏凡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猛的握住桌上的剑柄猛的一抽,一道剑光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