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空心方阵是需要刺刀的——用于面对骑兵冲阵时,将枪倒立撑在地上,刺刀刀尖向前方倾斜,组成刺刀林以震慑对方的战马。
这个要稍微解释一句:马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它们会下意识地躲避刺刀这种明晃晃的尖锐金属,所以当“刺刀林”出现,战马是会抗拒对着它们死冲的。
在冷兵器时代,坚定的重步兵阵线所组成的正面永远不是重骑兵可以轻易撼动的,这是后世的定论。就不说阿彻·琼斯的《西方战争艺术》之类玩意了,事实上就算是蒙古骑兵,在绝境之时也会结成盾阵防御,详情可参见艾因贾鲁战役——当然,这有个前提,“坚定的重步兵”肯定不是现在大明那些丐帮大集合一样的卫所兵。
所以,戚继光一直在等高务实搞出他十年前就提出的刺刀,以及能和刺刀配套使用的新式火枪,因为只有这两件武器组成起来,空心方阵才不会是一句空话。
但是戚继光也不可能傻等,因此他开始思索在没有刺刀的情况下,该如何应用“空心方阵”战术的合理思路。
于是,改进版的车营出现了。
“往事,敌人铁骑数万冲突,势锐难当。我军阵伍未定,辄为冲破,乘势蹂躏,至无孑遗。且敌欲战,我军不得不战;敌不欲战,我惟目视而已。势每在彼,敌常变客为主,我军畏弱,心夺气靡,势不能御。”——戚继光《练兵实纪·卷六·车营解一》。
“且敌欲战,我军不得不战;敌不欲战,我惟目视而已。”这句话完美呈现了大明面对蒙古骑兵时最尴尬的部分。
戚继光编练车营主要的考虑,就在于北方的战场环境对于明军来说非常不利,尤其是荒漠无边的北方战场适合大规模的机动马战,农耕社会的大明不擅于骑射,对于马上阵仗远逊于蒙古,大明虽然拥有大量的步兵可用,但机动性太差,远不如蒙古人来去如风的快速机动。
这点就与南方的倭寇征战时所遭遇的非常类似,倭寇同样利用海上的舟船快速机动,让缓慢的明朝步兵根本无法抵御,也无处抵御,往往被高速机动的倭寇给打的落花流水。
但不同于南方的倭寇毫无章法、如散兵游勇的小集团作战特性,蒙古军是有着高明战术的大集团精锐武力,这一点远非乱打一气的倭寇所能比拟。
戚继光在南方编练的戚家军既设营阵,可以有效的遏止倭寇袭营,但在北方却无法遏止大规模的马战突击。而既设营阵是戚家军出战及防御的根本,一但本营被踹,此战就毫无胜算可言了。
为了应付这种严峻的战场情势,戚继光参考了北方边军的作战经验与资源,又以高务实“单位投弹量”思路为核心,加入原戚家军既设营阵之法则,编练了一个全新概念的车营以兹对应。
(注:在戚继光所著述的兵书中,着墨较多的就是车营以及辎重营,可见戚继光相当重视车营的战术运用,其是规划为野战时,作为攻坚作战主力的马、步军等单位的强力支持后盾。换句话说,车营不能保证己方“必胜”,但能保证己方“不败”。)
一般来说,车营是与马、步等主力战斗营合组成混编大营,以车营作为大营的战斗与防御的核心。
但车营本身的规划就是个攻守兼备的单位,一个独立的车就包含有正、奇兵两队,还有两尊威力强大的京华仿弗朗机炮作为火力支持后盾,在作战能力上足以行使战术上的独立作战任务。
同时也可依照任务的不同,弹性的加入马、步队等主力战斗小单位,作为车营的额外攻守武备。
过去曾铣、俞大猷时期的车营,相对来说都比较偏向于重型、大型的“车”,一种是偏厢车,是指装臵护板于车辆左侧或是右侧的,称之为偏厢;如两侧都有设臵护板的,则称为战车。
戚继光在创制车营后,有感于偏厢车过于庞大笨重,虽然利于护卫防守,但机动性严重不足,这在战术的运用上有所缺失,为了弥补这个缺点,于是戚继光在老式车营之外,另外创立了轻车营。
这种新制轻车,利于远出,经过险隘,有时用之。每营二百一十六辆,每面五十四辆,每乘车正一名,即队长;舵工一名,即火兵。第一、二、三、四、五、六名俱铳手,第七、八名俱钯箭手,第九、十名俱狼筅手,此为一队。
但即使是轻车营,毕竟不是内燃机时代,没有发动机可用,因此行进速度也就只能将将维持到与普通步兵仿佛。
不过戚继光不担心这个问题,他此战有两个目的,一是完成高务实通过皇帝之手下达的指令,让察哈尔部本部不稳——如果李成梁父子都能顺利完成的话,泰宁部和朵颜部都会实力大损,而戚继光这边只要卡好时间,让长昂得知速把亥和董狐狸之败,他敢不敢死守大宁,那可不好说。
如果他不敢,他就只能逃窜而走,走则必去找图们哭诉,那么蓟辽这边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一定严重地扰乱了图们的计划。
如果长昂依然敢守大宁,那就更好了,戚继光正好在塞北试验一下车营的威力和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