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答:“先太祖皇帝开国前一年,发‘设文武二科取士’令,算起来就是开科取士了。若不算此令,则洪武三年又有诏,后于洪武四年正式开科取士。至于韩国公世子李祺尚临安公主,乃是洪武九年之事。”
“那就是说李祺并未参加科举。”朱翊钧点了点头,道:“也对,承袭爵位自有为官资格,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考试呢?”
他好像说服了自己,摆摆手道:“那就这样吧,你家高渊就不必参加科举了,等他将来……呃,自然会有他的官做。”
将来什么?当然是将来高务实不在了,他高渊承袭爵位之后。不过皇帝话说了一半发现太不吉祥,赶紧掐断,咽了回去。
然而高务实却道:“皇上天恩浩荡,臣原该叩谢,但……臣以为还是考试为好。”
“这又是为何?”朱翊钧愕然一怔,然后见高务实面色严肃,忽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哦,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将来高渊丢了文官身份,是吧?这一点你放心,你本就是文官封爵,是叙的文功,你儿子将来自然也除(任命为)文官……嗯,这件事朕找个机会下旨言明就好。”
“谢皇上。”高务实先规规矩矩谢恩,然后却又道:“不过此事恐怕要惹非议,臣还是觉得让他亲自参加科举才好。”
“有什么非议?”朱翊钧皱眉道:“你是担心这文官身份过于尊贵,天下文官都是考出来的,偏就你一家不必科举,因此会惹闲言碎语?”
“此其一。其二则是,此策并无祖制支持,若为臣一家破例,恐坏了祖宗法度。”
“呵,又坏了祖宗法度?祖宗也没料到后世还有文功得爵者,那又怎说?”朱翊钧摆手道:“此事你不必多虑。朝廷名器操之于君,君以臣功叙而授之。
若将来又有人能为我大明江山社稷施行大政,使朝廷二百年积弊为之一清,充盈久虚之府库,健壮积弱之武备,那他也可以文臣封爵,便如你今日这般。哼,只怕人才难得,岂忧天子吝爵?”
这番话说出来,高务实也很难找到推辞之言,只好苦着脸道:“皇上,这是架臣于火上烤也。”
“诶,话可不要乱说。”朱翊钧眨了眨眼,道:“这话可是曹阿瞒说的,怎么,你也要做魏武?”
高务实吓了一跳,连忙躬身下拜:“臣失言,臣岂敢。”
“你敢不敢朕不知道,但朕觉得你不会。”朱翊钧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把高务实扶了起来,道:“你与朕一同长大,朕知道你的为人,不会怀疑你有那等心思。不过……朕日前听了高渊在南疆的做派,要说不担心,那就是骗你了。”
高务实心中大吃一惊,不知道皇帝听了什么回报——有报告不奇怪,当年锦衣卫就打探到自己在安南的一些事,现在自己在南疆的实力已经比当年强大不知多少,锦衣卫除非全是死人,否则不可能不加以打听。
“臣近日忙于救灾诸事,却不知犬子在南疆做了什么悖逆之事,竟惹得皇上忧心?”
“悖逆倒是谈不上的,甚至应该说他办的几件事都挺不错。”朱翊钧微微挑眉,摇头道:“只是从他展现出的个性而言……你给他取的这个名,多少有些南辕北辙了。”
取的名和个性南辕北辙?高务实不由怔了一怔,暗忖:渊,原指回旋之水,现在多指深潭,我为其取名“渊”,本意只是纪念与芷汀的过往,但皇上并不知道。
那么,皇上此时应该是单从字面意思理解,恐怕会以为这“渊”字不过是我希望渊儿沉静多思,一心向学。而他特指个性,那就是说……说渊儿做事并不“沉静”?
是了,定是如此。不沉静,意味着莽撞、刚烈,而以这样的性格,将来若是继承了我留给他的强大力量,站在皇帝的角度而言的确就是一种威胁了。只不过,渊儿近来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皇帝如此认为呢?
即便是高务实,此时也难免背生冷汗,但他近来的确没怎么关心救灾之外的事,还真不清楚高渊在南疆干了些什么,因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翊钧一直观察着高务实的神情,见他错愕中有些不知所措,也就明白自己这位发小的确尚不知情,于是把语气放缓,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我刚才说了,他手头的事还是做得不错的……
唔,想必你府中必有详情报告呈上,只是你近来没空去看。那这样吧,你今日回去自己看看,我这里就不多说了。”然后顿了一顿,忽然又哈哈一笑,打趣道:“我的儿子都还指望你将来好好教导呢,你自己的儿子我也不担心你教不好。”
这话听得高务实更是冷汗涔涔,小心翼翼道:“皇上谬赞了,臣这就告退,回府看看这逆子做了什么好事。”
“都说了事做得不错,你怎么就骂上了。”朱翊钧走近他跟前,伸出双手在高务实两肩拍了拍,道:“你看过之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去吧。”
“臣遵旨。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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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开始写南疆……这次“镜头转场”给我愁坏了,有点不好安排,原因看过本章应该能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