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还搞不清时局变化有多大的朝鲜两班极力反对,纷纷来到经略衙门指责宋应昌擅作主张。补充一句:前次他来朝鲜,驻地驻所叫做“经略行辕”,而这一次却不同,他是直接挂了牌匾叫做“经略衙门”——行辕和衙门,那可是大不相同的。
面对朝鲜两班的指责,宋应昌板起脸来,冷然训斥道:“放肆!尔等竟敢对上国重臣横加指责!本部堂奉天子圣旨,经略朝鲜军务,朝鲜所有军兵、粮草、辎重情况本部堂自然应当无所不知!
固防朝鲜为经略职责之所在,王爷已经给本部堂专断之权来保尔等之乡土,尔等却只知保全私财,全然不知国家兴亡,竟还在此振振有词、故作忠贞,委实令人不齿!
所有人速速离去,严格执行本部堂法令,不然必当视作有辱上国,并以妨碍军务论罪,本经略不吝请出王命旗牌,将尔等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两班惊惧,这些人都是朝鲜的读书人,当然分辨得出宋应昌的说辞变化。例如这次宋应昌称呼朝鲜王李昖竟然是“王爷”而不是“朝鲜国王”、“朝鲜大王”、“朝鲜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李昖的“朝鲜国王”头衔当做大明国内的王爵看待了!
另外,宋应昌又说李昖“已经给本部堂专断之权”,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退出经略衙门后,朝鲜两班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吵吵嚷嚷地立刻转道王宫,向朝鲜王李昖控诉。李昖也没料到宋应昌抵达平壤的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得已召集朝会,并请宋应昌出席。
李昖问道:“宋经略,是否是现在军粮不足才需要捐粮?有不少人来向寡人声讨经略,但寡人不知细情,还请宋经略能如实相告。”
宋应昌平静地道:“殿下,本部堂奉天子圣旨,以平倭经略身份负责朝鲜军务,自然要对朝鲜防务负完全之责。正因如此,本部堂必须对朝鲜所有的军械、粮草、兵力等了如指掌方能统筹调度,部署御敌。
眼下我大明出兵十万,但朝鲜官军很大一部分要么崩溃、要么失联,剩余尚在掌握的不过数万。日军原驻釜山数万,此番又调十四万来犯,因此若论双方兵力,恐怕仍是敌众我寡。
倭寇兵力雄厚,下三道已为其所占据,我方援军方至平壤,而军需粮草尚未完全抵达,因此很难赶往汉阳一线阻敌,必须在平壤做长期战争之准备。如此一来,当前的军粮是不足以支撑的。
倭寇现在正进逼汉阳,我兵部(大明)职方司做过详细推演,认为朝鲜目前不可能守住汉阳,故兵部知会本部堂,当前的首要目标是确保平壤万无一失。为保平壤万无一失,更需有足够的粮食来保障军、民供应,所以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征收捐粮都已势在必行。”
左议政金应南问道:“既便如此,为何士绅与百姓皆一体捐粮,但却只有百姓得以升官免役?更何况升官免役兹事体大,若然如此行事,战乱过后朝廷势必混乱。
另外,两班士绅本对朝廷多有贡献,也为支持改革牺牲许多,都做出了应有的奉献……殿下,臣只怕将来或会引发祸事。”金应南说完,两班纷纷附和。
宋应昌则冷然看了金应南一眼,厉声责问道:“左相此言实为混淆是非!据我所知,朝鲜士绅原本便享有特权,族中家中之存粮远非寻常百姓人家可比,现在却来跟百姓争升官免役,简直是笑话。
升官免役能在国难之中聚拢民心,民心不散则家国不亡。你们一个个也算饱读诗书,难道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我看并非不知道理,而是平日倚仗权势、作威作福惯了,早已忘记了我中原先贤和你们自家祖宗的训诫!”
伊斗寿突然附议宋应昌,道:“经略所言言之有理,国难之时就该聚集全部力量,这样才能克服。两班、儒生、百姓都是国家之基石,捐粮理所应当。至于升官免役,在这之前无论是奖赏义兵,还是领相所做出的的改革政令其实都有涉及,我认为只要坚持下去,定有能激励民心之效。”
李德馨也随即附议,道:“殿下,臣也赞同宋经略所言。臣还以为,也应分定各自的捐粮数目。例如百姓各家存粮不一,与两班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不可一概而征,否则反而会有逼反百姓之隐患。臣等愿作表率,捐粮共赴国难。”
伊斗寿毕竟是一党领袖,他一开口,再加上李德馨一附和,顿时有更多人响应起来。如右议政李元翼等,也领部分官员共同向朝鲜王请命。
李昖稍加思索,他作为最不愿意得罪大明之人,故很快也表态同意。
宋应昌趁热打铁,又道:“殿下,本部堂有几个疑问想请教殿下:本部堂奉天子圣旨负责朝鲜军务,那么朝鲜是否也尊天子旨意而行事?殿下曾许诺本部堂全权处置防务事宜,殿下此令朝鲜群臣是否会一律听从?”
李昖哪敢说不,当即回答说自然如此。
宋应昌微微颔首,又接着说道:“那么本部堂对朝鲜防务的处置就请朝鲜方面不要再有什么异议!另外,在本部堂发布上述命令之后,不少官吏阳奉阴违,更有甚者公然违抗。
这些匿藏、违反、虚报、怠慢,不仅给本部堂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也是为一己私利而置朝鲜及我明军安危于不顾……本部堂已拟出弹劾名单,任何一人都需论罪法办,还请殿下过目!”
宋应昌这一言真是震惊朝堂,而且他这么做显然是步步紧逼,连李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领议政柳成龙见宋应昌威势太甚,急忙出言劝阻:“经略此举是否有些过于冲动,部分朝臣官吏不明事理或是有的,但毕竟如今已有殿下明令,何必大动干戈、再论大罪?”
宋应昌面色沉肃,缓缓道:“领相此言差矣,平壤是朝鲜三京中目前唯一能够有机会确保的,其安危事关重大,我才如此倾尽全力。须知严明法度方能上下一心,方能战胜倭寇……另外,恕我直言,此事本也无须殿下做主,本部堂自会向天子上疏,请皇上圣断。”
全场肃静,落针可闻,但宋应昌的话还没说完,他继续道:“我宋应昌并非专权独断之人,他们这些人眼下也不会有杀头之罪,此番只是略加薄惩,但若再犯……杀之何惜!
反之,无论此前是否有罪,只要今后助本部堂巩固平壤,抵御倭寇,事后本部堂也会上疏为诸位请功论赏。相比眼下所失,他日所得何止十倍?此乃本部堂肺腑之言,为保朝鲜安危,还请诸位看明利害,助我一臂之力。”
十万大军就在平壤,朝鲜两班再如何不满又能怎样?宋应昌话说到这般地步,若是再要反对,那后果可就谁也不敢预料了,于是柳成龙也不再坚持异议。
既然无人敢再反对,朝鲜王李昖当即下令,明确凡宋应昌所需即如同王令,如有违抗懈怠即军法从事,其余人也不得求情,否则与犯者同罪。朝鲜群臣不敢再说,只能战战兢兢表示领命。
出宫后,柳成龙单独拉住宋应昌,感慨万千地道:“宋经略此番雷厉风行,我甚……欣慰,经台能为朝鲜如此竭心尽力,令我感佩。实不相瞒,我此前一直担忧平壤安危,生怕再有意外使国内动荡。
方才经台所言如能付诸实施,想必定能让朝鲜军民振奋。只是经台不时便以天子施压,王上及两班难免心生怨怼,还请经台您能……”
宋应昌抬手示意柳成龙不必再言:“领相之意我已尽知,多谢领相提醒。接下来,为加固朝鲜防务以及募粮募兵之事,还请领相能倾力协助。详细龟裂部署也请领相移步经略衙门共议。”柳成龙见状,也只好口称遵命。
至此,在宋应昌的筹划下,平壤百姓及士绅纷纷捐粮,以柳成龙为首的官员划定捐粮明细,以确保捐粮之中没有百姓再遭剥削。
宋应昌发动军民于平壤城外修筑五条防线,安置流民募入军中,严加训练,固全守备,有误者当场查办。柳成龙也令下属每日三遍巡查,配合宋应昌督导防务及募粮练兵之事,因此民心趋稳,不再如此前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朝鲜两班虽不情愿,但如今的态势是明军十万天兵“拱卫平壤”,他们一则慑于宋应昌威势过甚,二则期待宋应昌兑现承诺,因而也只好放弃幻想,唯命是从。
在宋应昌和柳成龙的协作下,平壤人心安定,防务大有起色,也算是为麻贵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免除了后顾之忧。
当然真正说起来,宋应昌这些举动是一石二鸟之计,一边是真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打好基础,一边则是为了高务实的计划做配合,而在这个配合之中,他也重新树立了人设。
高务实现在正需要宋应昌的这个新人设,因为在内阁接下来的调整之后,兵部也会有调整,高务实打算让周咏入阁做个“举手阁老”,而宋应昌则需要回朝接任兵部尚书。
力压朝鲜满朝,为大明拿到全权,甚至还将朝鲜朝廷彻底控制在手——有这个功劳在,高务实将宋应昌送上兵部尚书可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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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封控在家负责帮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搞定上网课相关的事,还要监督他做作业什么的,昨天白天没来得及码字。到了晚上又莫名其妙断网到了据说10点,那时候我因为没事做已经先眯了,11点多才醒来,想着提前报备过这一周可能都不稳定,干脆就休息了。
今天早上起来收到短信,说本小区网络已经升级,无须上门检修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啥情况,可能网络供应商趁这机会办事比较快吧。
今天7k,算是补了大部分昨天的欠,加上此前还欠1k,目前共欠2k,但从明天起连续三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上网课,非常怀疑能不能按时、稳定的更新,很可能还会有意外……这对我而言实在属于“不可抗力”,只能请诸位读者海涵。解除封控之后如有欠账都会逐日补齐,鞠躬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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