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般的雪花悠悠地落在湖面上,化作灰色的银光。湖面好像镜子,冰冷而又平静。
长青的绿叶被压在白雪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静谧无声,连鸟雀都停止了鸣噪。
张剑中踏雪而来,以他的修为,走在雪上竟无半点痕迹。
“参见太后。”张剑中还未仔细端详独坐亭中的身影,便下拜道。
一般来说,太后召见大臣大多是在宫内,只有接见极少数亲信,才会在亭子里摆下瓜果食物。
张剑中维持下拜的姿势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太后的回应,便不由得轻轻抬起头。
只见对方今日的穿着颇为随意,只穿着一身淡黄色的棉裙,身上也没什么饰品,脸上不施粉黛,素颜透着一丝苍白。毫无往日作为太后的雍容华贵,反倒是像一位凡家女子。
此刻她正怔怔地望着湖面,看着雪花飘落,落在湖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张剑中不由得心中一动,也看得一呆。好像,重逢了什么故人。
“臣……参见太后。”张剑中再次轻声地道。
太后依旧茫然未觉,直到身后的宫女轻轻提醒道:“启禀太后,大将军来了。”
她这才如梦惊醒,看着还在下拜的张剑中,却并未如往日一样扶他起来,只是嫣然一笑:“剑璋大哥,你来啦。”
张剑中又是一愣,这句话,有多久没听过了?
十年?不止了吧。
他望着那仪容清淡的黄裙女子,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面前的好像不是太后,而是那个叫阮思怜的少女。他好像也不是大将军,而是那个总是带她出去玩的种剑璋。
他们约好了地方,见面的时候,少女总是含笑走来:“剑璋大哥,你来啦。”
可是……张剑中很清楚,眼前不是少女,而是万万人之上的太后。种剑璋也已经死了,现在有的只是余怀的大将军。
张剑中稳了稳心神:“嗯,不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坐吧。”阮思怜一边招呼着,一边给张剑中倒酒。举手投足间,少了太后的庄重,多了份少女的活泼,笑着眨了眨眼,“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还请你不要生气。”
张剑中又是短暂地恍惚,随即连忙道:“臣不敢。”
“尝尝吧,这酒是老家那边的,你最喜欢的风扬露。”阮思怜把酒杯推给张剑中。
张剑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老家,是指他们过去的那座小城。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回到那里了。家人都不在了,那里对张剑中来说不过是一片伤心地。
他的直系亲属早已死绝,只余下一些被充做娼奴的旁系女眷,不过后者也早已被太后放出安置,张剑中对那个地方也再无牵挂。
不过,无牵无挂,也不是不怀念。毕竟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听到“风扬露”这个名字,张剑中心中有些惊喜,这是他老家那一代的特产,他过去常常喝。
一碗酒下肚,暖流涌入四肢百骸。